本以為許妮娜是敵不過自己心底的自卑和不甘心,想在這種場合竭盡全力地表現自己。沒想到,原來真正的目標還是給她拉仇恨。
也真難為許妮娜為了殺敵一萬甘願自損八千。
“誰是你妹妹了?你壓根就——”
“既然大家都是科班出身,就不必故作清高忸怩了。反正今天也就是個聚會,眼下也正無聊著,玩玩也不錯。”
左莉和薛芸出麵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姚儀不冷不熱地打斷了。如果說剛剛還看得到她的強製壓抑,那麼眼下,她骨子裏驕傲已經讓她沒有辦法再容忍下去了。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任誰也沒想到,許娉婷竟然在這個時候開口應承下來了,包括許妮娜在內,所有人都詫異地看著她。
姚儀的臉色轉眼又變了——許娉婷這樣的爽快對她來說,無疑是再一次的公然挑釁。
不過此時的許娉婷並沒空去照顧姚儀的情緒。
她正帶著許妮娜從未見過的善意目光和盈盈笑容,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許妮娜麵前。
許妮娜隻覺得那一反常態的目光和笑容裏,滿滿透露著詭秘,竟讓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眼看著兩人就要貼上,許娉婷卻在最後一刻從她身旁擦過,走到了鋼琴前麵。
也因為大家的焦點都在許娉婷身上,所以誰也沒注意,那一瞬間,許妮娜明顯僵住了身體,神色怪異。
許娉婷的唇畔始終噙著意味不明的笑意,緩緩地環繞著鋼琴走了一圈,修長的手指隨意地在黑白琴鍵上撩過,驚醒幾個清亮的音符歡快著跳躍而出。
行家嗎?她隻知道,以前的許娉婷,的確從4歲起就師從大家,勤學苦練,水準非凡。
可是自她重生到許娉婷身上後,卻是再沒有碰過鋼琴了。雖然順理成章地承接下了許娉婷的一切,依著本能,她還是能夠哄哄人。不過,她並不想這麼做。何況,她上來的目的,可不是為了這個……
“不好意思,能借你的樂器用一用嗎?”
在各色的目光中,許娉婷沒有如大家所料想的那樣坐到鋼琴前。
因為姚儀等人的臨時興起,原本在此演奏的樂團成員們自據於角落裏休息。許娉婷就是那樣徑直走到了其中一人的麵前,指著他正在擦拭的樂器,笑眯眯地問。
那人顯然意外地愣了愣,狐疑地看著許娉婷,似是在問:“你確定要借我的樂器?”
明白他的困惑,許娉婷笑容可掬地看著他,堅定地點點頭。
而當大家看清楚許娉婷手中拿著的分明是薩克斯時,氣氛的詭異程度再次陡然升級。
許娉婷始終不去注意周遭的騷.動,兀自調整著手中的薩克斯。
片刻之後,隨著低沉、柔情的樂聲舒緩地飄揚而出,無論是不可置信、質疑、驚訝,抑或其他種種複雜的神色,均一一繽紛地出現在所有圍觀之人的臉上。
人們的思維普遍被桎梏在世俗之見中,有種根深蒂固的概念:女人不能吹薩克斯,即便下苦功學會了,也不會出彩。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吹薩克斯對肺活量的要求很高,而女人在這方麵先天的生理條件就比不上男人了。
許娉婷也說不上來為什麼,當初在那麼多的管弦樂器中,她偏偏就相中了薩克斯。也許就隻是單純地想追求特別。
而不知不覺中,當她把一整首曲子完整地演繹下來後,她卻有些失神地愣住了。
無意識間,她竟然選擇了Auld Lang Syne,魂斷藍橋的主旋律。
黑白的膠片,泛黃的熒幕,唯美的愛情故事裏,那些悲喜交加的橋段,浪漫,窮盡奢華。可惜,在命運麵前,隻能黯然落幕,無疾而終。
如同電影畫麵忽然卡住一般,四周還處在震撼的寂靜裏。
許娉婷喚回短暫渙散的思緒,眸光淡然地環視一圈,意外地發現,高城不知何時竟然也出現在人群裏,用他招牌式的深邃星眸注視著她,似是要從她身上探究出什麼。
目光一碰,隨即轉開,許娉婷轉回敵人所在的方向,準備將劇情過渡到下一段。
然而,望定的一刹那,唇.瓣尚未來得及張開,她立馬就像斷水缺糧一般窒息站定了,熟悉得以為早就寸草不生、油鹽不侵的心,慌亂而劇烈地跳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