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知道你們年輕人不喜歡跟我們這些長輩交涉客套。”他和藹地表示了理解的心情,然後突然歎了口氣感歎道:“你也四五年不在國內了,難得回來,是要好好和大家聚聚,交些新朋友……”
又是品酒會,還特意強調了新朋友。許娉婷心思一轉,當下就斂了斂神色,問黃正德道:“黃叔叔作為公司的大股東,很少露臉,今天一大早過來,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吧?”
見黃正德隻笑眯眯地盯著她看,卻並不作答,許娉婷的手掌在背後悄然攥成拳頭,指甲緊緊地摳進掌心,與他對視著,似是鼓足了勇氣,“既然遇見黃叔叔了,娉婷也就直話直說了。我猜一定是召開了緊急會議,討論濟縣溫泉的事情,對嗎?”
雖是問句,可顯然許娉婷並不是要黃正德回答。她神情緊繃,語氣中不自覺地透露出一絲委屈,話鋒一轉:“就算我爸爸去世了,可也改變不了我是許家大小姐的事實,何況我叔叔明明還是如今的董事長。可是人資那群人偏偏不讓我直接任職,非讓我去濟縣那個鬼地方考察老工廠。好不容易快熬出頭了,結果又鬧出地下溫泉的事情,前頭才賣出那塊地方,後頭價值就大漲。叔叔信任我才放手讓我去解決工人暴.亂的事情,這期間卻……這不成心打我的臉嗎?是擎天的運氣太順,還是我太倒黴?”
先抬出自己的身份,暗示著以她的身份入職公司根本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而對她進行考察,明明是董事會的決議,卻偏偏隻是怪責人資部;然後再輔以嬌蠻的口吻,抱怨整件事情;並且還有意無意地暗示許世安對她的“關愛”;最後也不忘提及眼下最敏.感的溫泉事件。
許娉婷一邊迅速轉動著腦筋串接著話語,一邊有條不紊地“透露信息”。因為時間緊迫,顧不上是否真正做到點而不破,隻能保證邏輯上沒有出錯。
黃正德佯裝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好心地開解道:“世侄女這話怎麼說,濟縣老工廠在你回來之前就賣出去了,現在出了簍子,怎麼會有你的過錯呢?”
她的眼中立即因為他的話而浮上淚花,帶著輕微的鼻音,期期艾艾著:“黃叔叔,你不知道……我……”
見她欲言又止,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黃正德好奇地引導著她打開話匣子:“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說出來,黃叔叔也許能幫你一起想辦法。”
猶豫片刻,許娉婷咬了咬嘴唇,好像經過一番激.烈的內心掙紮後,才仰起臉一鼓作氣地繼續:“我那段時間天天在濟縣裏頭走家串戶的,卻從來沒發現有什麼異常,最後平白讓擎天撿了便宜,怎麼能讓我不慪?……其實,擎天的高總曾去過濟縣,現在想想,他那時原來是別有用心!”
最後一句,她的語氣又羞又惱,隨即發現自己說漏了嘴,慌張地抬頭,正望進黃正德意味深長的目光中,許娉婷臉上的神情立馬不自然起來。
“娉婷,你和擎天的高總……”黃正德故意隻說了一半,目光緊盯著許娉婷的變化。
就像被看穿了少女心事般,許娉婷下意識略顯難為情地低了低頭,解釋道:“就是在黃達跟您提起的那次品酒會上,我和他認識的……”
緊接著她咬牙切齒,“不過就是逢場作戲、虛與委蛇,沒想到我還是被咬了一口。怎麼會那麼巧,擎天就會在工人暴動的時候接手老工廠?黃叔叔難道不覺得奇怪嗎?剛剛竟然還有臉來找我,我實在忍不住罵了他一頓!”
見黃正德一聲不吭地站在一旁若有所思地聽著,許娉婷斟酌了一下用詞,小心翼翼地說:“黃叔叔,這件事我二叔還不知道……畢竟擎天和我們許氏有利益衝突……而且,我以後也不會和他……”
“嗬嗬,你都喊我一聲黃叔叔,此時我就不是公司的董事。就當聊聊家裏長短,聽晚輩傾訴煩惱,不會和公事扯上關係的。”
畢竟也是曆練過多年的人精,黃正德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安撫著,神態自若,讓許娉婷一點也察覺不到他的想法。
“叮——”地一聲,一番交談結束,電梯也到了許娉婷要去的樓層。臨走前,她整理了妝容後,還不忘苦著臉小聲嘀咕了一句,“但願溫泉的事情不會影響公司對我的考察。”
看著許娉婷直著的脊背,黃正德的眼底有精.光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