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雪見熾楓想事情想得入神,也未打擾。直至天快黑了,熾楓也覺得自己再坐下去,腿就該斷了。於是站起來走了幾步。熾楓左右來回走動,倒讓周瑞雪勾起了唇角。
周瑞雪坐在石頭上,迅速撿起幾顆小石子,在地上擺弄起來。石子位置擺放看是雜亂,又似乎有序,熾楓低頭看了一下,發現自己是真心看不懂,但她明白自己決不能在這時候打擾周瑞雪,這關係到今天晚上是要住屋子還是以天為被以地為席。
近乎半個時辰,周瑞雪一直擺弄,不斷移動石子的位子。熾楓估計自己的血特別招蚊子喜歡,自己快要被蚊子咬得麵目全非了,於是又把鬥篷罩上。
待周瑞雪弄好後,日落的餘暉還未完全消散。周瑞雪二話不說,立即拉起熾楓,向林子奔跑。沒有步伐的改變,隻有不停地奔跑,轉換方向倒是換得很勤快。跑得太急,連鬥篷都被樹枝勾掉了。
這一跑又是半個時辰,落日最後的希望已在樹林裏隱沒。周瑞雪卻突然回首,對著熾楓微笑:“怕嗎?”
熾楓淺笑一聲,定定地盯著眼前男子的眼睛。她從未懷疑過這個男子的能力,她知道這個男子從來不做無用的事,剛剛那一段奔跑,她相信他定有他的用意:“怕。”周瑞雪臉上笑容微凝,但接著又聽到熾楓的聲音:“但是我相信你!”
隻是一瞬間,周瑞雪臉上微微凝結的笑容化開了,忽然將熾楓攔腰抱起,熾楓還來不及吃驚,就感覺到周瑞雪往下跳,很快周瑞雪便落地了,又抱著熾楓狂奔在林間。黑暗裏看不清男子的臉,隻聞到男子身上那股浸心的茶香,不過熾楓猜測一定是唇角揚起如同平日所見的溫和。
忽然,入眼的是一大團光。
周瑞雪放下熾楓,那一大團光讓熾楓真真切切看到了那股子風輕雲淡的微笑。周瑞雪淡聲道:“到了。”
是竹屋,一排排碩大的燈籠掛在竹屋周圍,將整個竹屋團團圍住,就好像盛開在黑夜裏的一朵光華四射的蓮花。
熾楓沒見過這等景致,縱使前世榮華逼人,也從未見過這種純淨到這般的美。周瑞雪目光中似有東西一閃而過。
二人向竹屋行去,熾楓也注意到了,每個燈籠上都繪有一女子。熾楓所見屋前的四個燈籠,就有女子四種不同的神態。門右側的是女子眉間輕點朱砂,紅唇媚眼,長袖妖嬈,翩翩起舞的模樣;門左側的是女子身披白色狐裘,踏雪清唱,榮華秀麗並重;右窗旁的是女子身著碧荷色窄袖流仙裙,雙丫髻套著碧色絲帶,絲帶尾上的流蘇巧巧墜在耳際,抿嘴便是明媚笑顏;左邊窗戶竟然是女子扮男裝時的模樣,斜束發髻,廣袖白衣,清俊可愛。
熾楓一時也看得癡了,宛若女子就在眼前,一顰一笑皆勾魂動魄。二人立於門口,不進。
“來者便是客,相遇即是緣。二位為何不進?”聲音無比沙啞,就像是拖著破鐵鍋在地上滑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