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沈疾羽一瘸一拐地見我。我知道,他是挨了板子。
“怎麼樣?這下知道不能硬碰硬了吧?”自己戲謔著沈疾羽。
沈疾羽卻忽然板起了臉:“不管誰欺負你,我都會揍他。”
我倒噎了一下,囁嚅到:“那要是打不過呢?”
“那我不管,還是揍他。”小小的眼睛裏全是真摯,語氣裏全是堅定。
我不敢再說話,沒有一個人願意這樣護著自己,這就是被保護的味道,真的有些讓人迷戀啊。
小英雄看出了我的沉默,便眼珠一轉,轉移話題:“五姐,我以後有了錢,就把你接出去住,就咱們姐弟倆,再也不受這一大家子的氣了。”
我微微笑笑,這孩子總是喜歡顧著我。
“到時候姐你就隻管吃了睡,睡了吃。”
我還是笑出聲來:“你當姐姐是豬嗎,吃了睡睡了吃。”
“誰敢說你是豬,我就揍他。”小小的腦袋上揚著,一笑就露出兩顆虎牙。
熾楓回過神來,把記憶裏的東西挑挑揀揀,能說的就說給戚英聽。熾楓和戚英在亭子裏坐了一會兒,就又回去了,戚羽身邊沒有人照看著,始終不太放心。
熾楓和戚英走進房間,看見戚羽又睜開眼睛,全是灰敗的樣子。
熾楓抱著戚羽,戚英已悄悄退下。
“鴻漸,是五姐啊。”熾楓摟緊了戚羽,這是自己唯一的弟弟啊,哪裏舍得,哪裏舍得:“咱們回家了,不怕了。”
戚羽一把推開熾楓,淡淡道:“我叫戚羽,沒有五姐,就算有,也早就死了。”
熾楓的眼眶卻紅了:“沈解清死了,可是你的五姐卻沒有死。以前是你護著我,現在我來護著你可好?”
戚羽呆呆地看著這個淚流滿麵的女人,也回憶到過去:
雨朝地上不要命地墜落,一道道閃電驚起在天空中,自己被罰跪在院子裏,母親剛剛過世,但是父親卻不允準自己探望,甚至要把自己逐出家門。
“父親,你要是不收回命令,我就長跪不起。”五姐走出父親的房門,陪自己一同跪在院子裏。
五姐,聽人說是個野種,可是這個野種卻為自己求情。自己從來沒有正眼看過這個大自己兩歲的女子,可是這時候這個女子居然陪自己跪在院子裏。
一夜過後,雨停了,我凍得很難受,我想五姐一定比我更加難受,我在太行山跟著師傅學了兩年武,不管怎麼說都有幾分底子,但五姐隻是個弱女子。我偏頭瞧了瞧身邊的五姐,五姐的背挺得很直,但是嘴唇蒼白得可怕。
父親從屋裏出來,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我們,淡淡地說道:“回去吧,這件事我就不計較了,但是解清,景王那邊你要把這件事情處理好。”
五姐勾起蒼白的嘴唇,磕下一個頭,沙啞著嗓子:“謝父親。”光是一句話,好似花光了所有力氣,來不及站起,就以磕頭的姿態直接倒地。
我打了景王的小世子,所以父親想要把我趕出家門。我並不知道五姐一個庶女,是怎麼擺平這件事情的。但是從那以後我明白了,五姐是我一輩子要保護的人。
一年過後,我剛剛返回太行山,就聽說五姐過世。我沒有和山裏的任何人說,就直接找匹馬下山。
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換了兩匹馬,才趕回家中,看到副堂裏設置了個小小的靈位,隻剩下牌位,沒有棺材。
抱著牌位就不撒手,眼淚簌簌地往下跑,癱坐在堂裏,除了哭,就不知道還能幹什麼。
父親把五姐的絕筆書給我。上麵寫著:鴻漸親啟
姐自知時日無多,又知汝憂吾,故不相告。吾念汝,望汝勿念。
“姐,你可真是心狠,寥寥幾字,一個‘勿念’就想撇清一切關係嗎?”我在堂子裏痛哭著:“你不是等著我攢錢嗎?你不是說要和我一起住嗎?你倒是狠心騙我!我卻從來不知道你有這般狠心。”
記憶力裏的五姐和現在眼前的女子重重疊疊,那個五姐受了再大的痛苦都不會哭,可是現在卻哭成這般狼狽模樣。
戚羽,伸出手來,擦擦熾楓的臉龐,自己也哭了:“姐,別哭了,我舍不得。”自己卻也泣不成聲。
熾楓慌亂地用袖子擦著臉上的淚水,嘴裏應道:“好,姐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