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從洹沙到漠板短短的行程,慕宥宸硬生生是將速度拖慢了三倍有餘,不死心的再度催促:
“你就不怕,拓拔勒達今夜就動手,到時候,可就無計可施了,我們布下的迷陣,就無用了。”
“不怕,拓拔勒達多狡猾呀,之前他都沒貿然動手,這五萬大軍抵達達奚部落的消息傳的沸沸揚揚的,他不弄明白這五萬大軍的動向,怎麼敢貿然動手。”
“……”
沐千尋頹然的放棄掙紮,閉眼假寐,跟慕宥宸爭辯,那簡直是在找氣受,她還是積攢些力氣對付拓拔勒達吧。
漠板城中,漠板城守達奚靖,連夜被驚起,迎接沐千尋與慕宥宸這兩位突至的貴客,先是從天而降的四萬軍隊,再是這兩位活祖宗。
真不知是漠板的幸還是不幸,再這麼折騰下去,未來得及迎戰拓拔勒達,他這把老骨頭就被折騰散架了。
放眼整個達奚部落,也唯有達奚靖,有幾分真本事,遂,這漠板城,才會放心交到他手中,隻是如今年邁,城中守衛氣勢低迷,拓拔勒達又來勢洶洶,多多少少有幾分力不從心。
與旁人意見相左,他倒從未輕視過這個年紀輕輕的部落長,更是不信什麼性情暴戾的傳言。
赫連銳絕是什麼人,他不敢多言,能斷定的是,絕不是平庸之人。
沐千尋能從他手中奪位,能安撫得住那些個長老首領,能在短短幾月內將部落牢牢攥在手裏,能揮軍邊境,無論使的是何種手段,都不是暴戾一詞可以詮釋的。
赫連銳絕當年亦是年紀輕輕就坐上了部落長之位,當年掩下的血腥,又會比如今好到哪裏,當年部落的明爭暗鬥,血流成河,他可是一一看在眼裏的。
不過是近二十年國泰民安,才無人再提當年罷了,遺忘,卻不代表未曾發生過。
如今戰亂起,赫連銳絕竟有幾分坐視不理之意,反正,他是沒看出,赫連銳絕究竟有何動作,對此,他頗有微詞,無奈人微言輕,才不敢妄言。
不管沐千尋是否平定得了這場戰亂,能否拯救部落於水火之中,起碼,她沒有一刻在閑著,起碼,他看到了希望!
漠板城北門,達奚靖、沐千尋與慕宥宸三人並排而行,踏踏的腳步聲,回蕩在長長的過道裏,沉穩有力,振奮人心。
遠處染著照明的火把,裏搖外晃,縷縷青煙,嫋嫋散去,夜裏的風,透著幾分涼意,手指觸及衣衫,涼絲絲的滲骨。
餘光瞥及達奚靖,神色恭敬卻無畏懼,不禁讓沐千尋高看了幾眼,此人若是可用,定能在這場大戰中助她一臂之力,這達奚部落,能用之人……實在是少之又少。
“達奚靖,城中共有多少兵馬?”
“稟部落長,共計一萬三千餘人!”
親眼所見,總比傳言要靠實的多,愈是相處,對沐千尋的印象就愈是不同,傳言,果然隻是傳言啊……
沐千尋自打入了這漠板城,就一直在觀摩,一開口,就無半句虛言,雖冷漠了些,卻無那這個首領們的空架子。
懷著身孕,深夜造訪,為的,是這漠板城的安危,得此君主,還有何好詬病的,身為女兒之身,卻是一絲不比那些男兒差。
“即刻整兵,留兩千上過疆場的老兵,三千新兵,其餘的,連夜退據新鄴,不得走漏半點風聲!”
黑夜裏,深幽的眸子閃爍著熠熠的光芒,耀眼,奪目,如星如月,薄唇微動,頗有幾分王者的淩冽。
沐千尋近來做事,是愈發的雷厲風行了,從不解釋為何,也從不給人半分商量的餘地,深得慕宥宸真傳……
達奚靖泛白的胡渣一沉,眼神一閃,雖不解沐千尋的意思,不過念及那四萬兵馬,也著實沒什麼好憂心的:
“是,臣下領命。
天色已晚,臣下讓侍衛領部落長到臣下家中休憩。”
倘若達奚靖此時能預料到,待拓拔勒達進攻之際,那四萬人馬會不知所蹤,且沐千尋會不說緣由的命他棄城,怕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同意將大半的人馬遣往新鄴。
“不必了,本汗喜好清淨,便在就近的營帳歇息一夜吧。
無事的話,本汗不會踏出營帳半步,也望你莫要泄露本汗在漠板的消息,本汗理應身處居薊的。”
話罷,轉身就走,來去無蹤的,倒真是難以捉摸的,達奚靖此時是一個頭兩個大,既得緊急整兵,又得兜著城中平白多出的四萬兵馬與兩尊大佛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