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雖一直都活在赫連銳絕為她設好的圈套中,可她的身邊始終有人相伴,草兒啊,她連個支撐她的人都沒。
“草兒,有我在呢。”
纖細的手掌,費力的探著草兒拽著韁繩的手掌,觸及那冰涼的指尖,用手心包裹,微微用力。
她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她隻知,草兒此刻定然是需要一個依靠的,她隻想告訴她,她不是孤身一人。
草兒微微一愣,泛紅的眸子染上幾分濕意,對著沐千尋淺淺一笑,反手握緊她的手掌。
她在,她從未懷疑過,從謹嬤嬤將她托付給她,從她死乞白賴的賴在沐府開始,就沒有懷疑過。
奔的太遠,跑的太累,一旦停下來,才發現自己真的很孤獨,很需要這樣一句窩心的安慰。
嘴唇蠕動了半下,終是沒有將剩下的原委告知,那些潛藏在心底的,是她無法吐露的,人,總有一些心事,是說不出口的,譬如……赫連卓凡。
接著,是她說,草兒聽,她們試圖將一團糟的命運歸整清楚,又似乎,永遠都理不清楚,就算理清楚,也不是原先的模樣了。
她跟草兒說,赫連銳絕是怎麼設計他們的,魅影和軒轅浠是怎麼背叛她的,淺言是怎麼因她而死的,陌弦是怎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暗衛們是怎麼幾乎全軍覆沒的,他們,又是怎麼死裏逃生的,在南邵穀,他們還知曉了些什麼不為人知的真相。
一路的艱險,到如今,她竟也能心平氣和的講述了,望著彼此眼中強忍的淚光,不由得笑了,笑的沒心沒肺,笑的天地失色。
相比她們之間細致入微的講述,慕宥宸對淩澤的解釋,要簡潔明了的多,好在,他天上一句地上一句的概括,淩澤也聽得懂。
得知夜晨還被困在宣王宮中,生死不明,淩澤是一刻也坐不住了。
赫連銳絕的凶殘陰狠,光是慕宥宸透露的隻言片語,都令人頭皮發麻,那麼,夜晨落在他手中,會是怎樣的境遇。
眼看著心愛之人掉入魔窟,他又豈能坐視不理,好不容易,才解開心中的隔閡,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他多怕,也會像淺言和陌弦一樣天人永隔。
淩澤一向都是理智沉穩的,今日,卻是難以鎮定,慕宥宸能理解他的心情,卻是不能讚同他的做法。
衝動是人之常情,可若是不攔著,就是他的過失了,現在回樊寧,無異於飛蛾撲火,自尋死路。
不管淩澤等不等的了,他們都不能貿然行事,夜晨該出事,赫連銳絕就絕不會留她到現在。
若是此刻無恙,那她定然還有她的價值的,赫連銳絕便不會輕易動她,淩澤這般橫衝直撞的,除了搭上自己的性命,根本就於事無補。
赫連銳絕能煞費苦心的對他動手,能賠上魅影及他的隨從置他的暗衛於死地,就定然不會對淩澤留手,指不定,赫連銳絕正盼著淩澤回城,好一舉殲滅,永除後患呢。
瞧著淩澤的急躁,陌弦的頹廢,慕宥宸不由得一陣心酸,他這個主子,真是……
顧城還是一如既往的韻味十足,各式的瓷器琳琅滿目,唯有一些微妙之處,變之又變,其實,變得並不是這座城,而是心緒。
瓷器嗬,人命都脆弱的很,這些易碎的瓷器,主人又該怎樣萬般嗬護,才能保它永久呢……
南宮部落的王宮,亦是繁華偌大的,厭倦了這樣的宮殿,還是玉麵婆婆的那處小小的竹園,更得他們的喜愛。
宮牆,閣樓上印著的八卦、星象圖文,磨損的暗淡的符咒,少了幾分鮮活氣兒,冷冰冰的,瞧著有幾分詭異。
“這宮中……你可準備重置?”
從宮門口到竹屋,沿著長長的青石大道,沐千尋忽然有意無意的詢問。
聽聞南宮部落,素來有個不成文的規矩,新承大位者,可按著自己的意願裝飾這宮殿,遂,南宮沫繼位之後,這宮中才會是這般模樣。
“不了,母親喜歡,便這樣吧,再變,也依舊是冷冷清清的,也改造不出人氣兒,這宮中,一向如此。”
草兒搖搖頭,輕笑,恬淡的神情,卻是平添了幾分壓抑。
沐千尋微微發癡,腳下的步伐不見減慢,草兒雖說不似淺言、淺寧她們鬧騰,可也是個靈活的性子,如今看來,倒是沉穩了不少。
長大了,性子總是會變的,隻是不知……這變化,是好是壞,無論好壞,也總不是由著自己的。
南宮部落剛剛經曆了一場浩劫般的境遇,邊境戰事堪憂,這個時候,也的確不宜大肆改造。
玉麵婆婆辭世以來,這竹園草兒從不叫任何人接近,連打掃的宮女也不準,一時間,那本就奇特的竹屋,更是成了這宮中的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