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芊柏口中的雪宮主和莫翎,已然是泉下亡魂了,淩星的死,與南宮翎的死,不過是前後腳,說不準,她們黃泉路上,還能相伴一程呢。
芊柏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說著,說著雪宮主,說著莫翎,說著星涯閣,或許她以為,沐千尋從未與這些有過交集,也不知她說的是誰。
卻不知,在來這部落之前,這其間的絲絲縷縷,她早已銘心,錯綜複雜的朦朦朧朧的被困惑,被包裹著。
星涯閣眾人生死不棄的追隨著,成了她重生路上不可或缺的存在,助她脫離了孤苦無助的境遇。
莫雪為她而死,化名為南宮翎的莫翎,正是慕宥宸的生母,老天,早已把這看似無關的人事,牽強的捆綁在了一起,誰都掙脫不掉。
她和淩星,是何等的相似,隻是,她還有重生的機會,還遇到了慕宥宸,而淩星沒有,她沒有從來一次的機會了。
或許,老天亦是悲憫淩星的吧,不想她拚命保下來的孩子,也有那麼淒慘的結局。
“怎麼還不動手,在想怎麼處置我嗎,的確,一劍下去,還是太痛快了。”
芊柏歪歪斜斜的躺在床榻之上,緩緩的落下一行清淚,等待的終結一直沒來,似乎,有些急躁了。
良久,沐千尋身下的木椅才擦動著地板動了動,黑暗中,隱隱可見她嬌小的身軀,俏生生的站定。
走近,再走近,芊柏始終不為所動,隻是靜靜的等著,等著沐千尋對她的處置,可能是逃無可逃了,可能是累了,就不想逃了,總之此刻的芊柏,溫順的異常。
“其實,我們今日並不是為了當年的事而來,不知道你是芊柏,也不知道你跟娘親有所牽連。
既然意外的知曉了當年的真相,倒真是巧,誰讓你,一見著我,就方寸大亂了呢。
這個玉,是噬心臨死前囑咐我,要親手交給你的,現在,她的托付,我算是做到了。”
深幽的眸子一片漠然,玉手挑著的青靈玉佩,在黑暗中微微搖晃,聲音略顯嘶啞。
芊柏遲疑的接過玉佩,身形僵直,冷冷一笑:
“噬心?她怎麼才死,我還以為,她早就死了呢。”
眉心一蹙,神情間滿是不樂意,可惜,芊柏是看不到的,屋中的光線,著實是暗了些,捕捉動作尚可,可這微妙的神情嗎,還真是任說都無能為力的。
沐千尋以為,她會惱怒,她會質問,會有哪怕一點點的悲痛,可,隻是這麼輕飄飄卻紮心的一句。
噬心臨死前,最記掛的,莫過於宇文萱與她的這位好師父了,人家卻巴不得她死,嗬!
“噬心畢竟是你的徒弟,你這是什麼話?”
不知為何,沐千尋都沒有為淩星責怪芊柏一句,反倒為噬心打抱起不平來。
“徒弟又如何,不過是我養來的玩物,打發時間的,隻有她自己認真罷了。
她觸及到了我的底線,就該死,我說了,那屋子,她不準進,誰讓她進去的。
我連主子都能叛,還有什麼是不能的,噬心,我連她長什麼模樣,都記不清了。”
芊柏決絕的回答,沐千尋竟是啞口無言,是啊,還有什麼是不能的,人與人,本就是不同的,她心疼噬心,不見得人人都會心疼她。
“動手吧,我認栽,這麼多年,我也受夠了,活著還是死,其實也沒什麼不同。”
腰間的長劍出鞘,銀色的光芒晃在芊柏的臉上,慘白的顏色,提起的劍遲遲未曾落下去。
麵對如此的芊柏,沐千尋一下子,就沒了鬥誌,悲憫起她來,殺她的心,沒了。
二十多年了,如今聽來,她死與不死,似乎真的沒有那麼重要了。
迫於赫連銳絕的威脅,叛了主子,辜負了同門之誼,到頭來,換來的隻是一個男人的負心,真不知該說她是罪有應得,還是愚蠢至極。
這麼多年,她還銘記當年之事,久久不能忘懷,想必,她也是煎熬的吧。
不然她也不會立那麼多的石墓,又不敢提名,守在這南邵穀中苟且度日,日夜顛倒,黑白不明,這樣的煎熬,未嚐不比死難受。
那就,讓她繼續煎熬下去吧,自己選的路,粉身碎骨,萬劫不複,也得走完,她就不加以阻撓了。
“罷了,我不殺你,沒有你,也會有別人,沒有人能改變他的決定。
再說,一劍下去,真的太痛快了。”
出鞘的長劍重新插回去,沐千尋搖搖頭,後退了兩步,反正,她已經將自己逼瘋了,她就任她瘋癲好了。
芊柏猛地抬起頭望她,局促的呼吸,然後,哈哈大笑,未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