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卻把一切的不幸,都怪罪到沐千尋身上,反過來狠狠的咬了她一口。
她不怪她的族人,願意同他們一起赴死,她不怪宇文蕭墨世俗的眼光,不把她放在心上,就隻是利用她,反倒恨沐千尋入骨。
追根究底,不過就是她嫉妒沐千尋罷了,她就是看不得別人比她好,這世上又何止一個軒轅浠呢。
捧著淺言煮好的開水,沐千尋的雙手仍然在不停的發抖,用一隻手攥著另一隻手,也無濟於事。
熱滾滾的水,沐千尋喝了一杯又一杯,嘴角都被燙的發腫,眸色平靜,或許,該說是死寂。
淺言蹙眉看著,能做的,就隻是拚命的將壺中的熱水吹涼,隱忍著淚水,不奪了沐千尋手中的杯子。
那個晌午,沐千尋盯著地上殘留的血跡,整整喝了三壺的水,誰都不知該如何勸阻,也沒人能真正的理解她的心情。
“淺言,去泡壺茶來吧,這水,太淡了。”
沐千尋的聲音嘶啞不堪,帶著幾分顫音,不知是被那熱水灼傷了嗓子,還是心境使然,總之淒涼的讓人心裏發寒。
淺言鬆開咬著的下唇,小心翼翼的觀摩著沐千尋的神色,今日,是她這輩子最安靜的一日:
“小姐,你懷著身孕呢,不能飲茶,我給你泡些棗子吧,或者煮碗粥?”
“那就算了吧,陌弦,去把白雪牽來,待會我們就上路了。”
“哎好,屬下去牽。”
陌弦嘴唇蠕動了半下,還是轉了華鋒,白雪並不在淩尋小築中,不然,慕宥宸那日也不會那麼輕易就動身了。
一連幾日,他們都沒見到白雪的蹤影,隻當是跟著沐千尋呢,可沐千尋既然沒有去邊境,那白雪定然就被關在某一處呢。
“小姐,你就讓我跟著去吧,你懷著身孕,身邊不能沒人照顧,我不放心你,好嗎?”
淺言輕輕的蹲在沐千尋身邊,拉著她冰冷的手,泛紅的眸子滿是認真。
沐千尋微微一笑,整個人顯得更憔悴了幾分,拍拍淺言的手背:
“戰場不是那麼好待的,你就留下好好照顧淺寧,聽話!”
淺寧因著那日的一摔,至今還躺在床上下不了地,就是這日這般場合,她也隻能幹著急,動彈不得一步。
傷筋動骨一百天,短時間內,淺寧怕是要一直躺在床榻上了。
所有人都圍在小院中,殊不知淺寧一個人在屋中,早已哭成了淚人,大半個枕頭都被她哭濕。
“秀兒可以幫忙照顧淺寧的,我要跟著小姐去!”
淺言搖著頭,一副吃了秤砣鐵了心了樣子,她從來都沒有這麼堅定過,堅定的讓沐千尋晃了神兒。
眸中湧現一抹溫熱,抓緊了淺言溫熱的手,輕輕頷首,安心了不少。
可若是她能夠未仆先知,她怎麼都不會讓她跟著,就算是綁也要將她綁在淩尋小築中。
可是,有些人注定是不能陪著你走完這一生的,有些事,終歸是你無法掌控的,人往往會被命運的洪流衝刷的放棄抵抗。
澹台皓痕將兵符拿到手,將一切都安排妥當,才又返回了淩尋小築,一臉的風塵仆仆。
衝著沐千尋溫潤的笑,隻是那笑,似乎變了味道,可沐千尋也無心揣摩:
“軍隊已經出發了,走的是你給我的那條路,由著玖漾郡主和…妙晨郡主領兵。
我們隨時都能出發,要不要休整一晚?”
“不需要!我們現在就走!”
聽到赫連玖漾姐妹的名字,沐千尋眼睛一閃,即刻恢複平靜,要她們領兵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這可是關乎青葛部落命運存亡的大事,就算她們與自己再不對盤,也不敢肆無忌憚的公報私仇。
反正自己這一路,都不會跟她們碰麵,兵權亦是在澹台皓痕手中,料她們也翻不了天。
“好,我們這就走。”
澹台皓痕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問,就好像,他早已什麼都知道的樣子,也好像,他什麼都漠不關心。
陌弦是在棲雲閣中找到白雪的,棲雲閣是冷宮,常年荒廢著,是宮中最偏僻最淒冷的地兒,要藏一匹馬,倒真是一處好地兒。
沐千尋摸著白雪的毛發,瞧著它時不時嘶鳴的模樣,一臉落寞,白雪,也瘦了呢。
城外,在冷風的肆虐下,發絲迎風浮動著,沐千尋的精神著實是不濟,搖搖晃晃的,似乎隨時都能從馬背上摔下來一樣。
這一路,繞著捷徑走,道路崎嶇,千萬裏的道路,可不是那麼輕而易舉就能跨越的。
天幕一片漆黑,烏雲滾滾,瞧著,天不亮,這雨怕是就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