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未像今日這般失控過,眸中是從未見過的淒楚,哭成了個淚人兒。
慕宥宸胡亂的擦拭著她臉上的淚水,聲音漸漸緩了下來,淚順著紅紅的眼眶而下:
“尋兒你聽話,我不會讓你有遺憾的,我不會答應你的,你要聽話!”
“就一次,真的就一次!我連累了你太多回了,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了。
你知道嗎,你是夏國的太子,貴不可言,你該是驕傲的,不為任何人,任何事所動的!
偏偏要為了我,背井離鄉,受盡屈辱,赫連銳絕是進犯我夏國的罪魁禍首,你卻甘心被他監視,被他囚禁,有家不能回!
你看看你身上的傷,那一次不是為了我,值得嗎,你怎麼就不能為了自己想想!
就當是為了我,你聽我一次好不好,錯過了這次,你就要帶著這隱疾一輩子了,這青葛部落陰雨綿綿,你得撐到什麼時候啊!”
哽咽著,咆哮著,用盡全力的在訴說她心中深埋已久的話語。
“傻丫頭,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
何為值不值得,就算為你真的丟掉性命,也心甘情願!
若是真的為了我好,就該聽我的話。
我不允許你這一生留下任何遺憾,說過要為你解開心結,我又豈會食言。
你哪有連累我,我哪有受委屈,是我一直都沒有照顧好你。
我的命是你救的,不然我早就死在靈光山下了,我的命,我的人,都是你的,知道嗎?
受委屈的不是我,是你,是你不惜以自己為誘餌,為夏國換回兩萬將士的性命。
是你,不計前嫌,甘願失去自由,才說動赫連銳絕停戰,換得夏國的平靜,你為我,為夏國做了多少,你明白嗎?
我堂堂七尺男兒,怎麼會怕這隱疾,你知道我的,我不願意的事,誰都無法強迫我。
就算是這老頭子治好了我的病,我也會揮劍斷了這手臂,你信是不信?”
緊緊的將沐千尋環在懷中,任憑她哭的一塌糊塗,輕撫著她的肩頭,一臉疼惜。
“你不治,我也不要治了,就這樣也挺好。”
沐千尋搖搖頭,貼著他的胸膛,抓著他的手臂,死死不撒手,鼻涕眼淚糊的慕宥宸滿身都是。
淚水決堤了一般,怎麼都抑製不住,似乎把心中所有的難過,都通通哭出來了。
“你可記得,你還欠我一個條件,那年在寒月殿中,你可是親口應下的,不可食言的。
我今日便用了那個條件,條件就是,你給我乖乖醫治,聽到沒有!”
至此,慕宥宸的聲音聽著已經平靜多了,俊朗的麵龐,難得會掛著淚水,實在是罕見。
沐千尋僵著身子,不予應答,抽泣著,一時間,沒了法子。
慕宥宸不愧是慕宥宸,那麼久遠的事情,又是這般時刻,居然還想得起來。
“既然你沒有反悔的意思,那就莫要提什麼不肯醫治的事。”
慕宥宸安撫著沐千尋坐下來,望著她哭腫了的眼眸,滿臉的淚痕,活像一隻花貓。
怪神醫陰沉著臉,精明的眸中泛著寒光,盯著屋中的一處空曠,眼睛都不眨一下。
慕宥宸心頭一震,怪神醫的脾性一貫變幻的極快,可這真真正正的生氣,卻是從未有過的。
今日這是怎麼了,也沒察覺他們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呀,難道這麼一鬧,一切都要泡湯了?怪神醫可是不會跟他們講什麼信守承諾的。
“哼,既然你們這麼喜歡談條件,那我也要你們應允我一個條件,不答應,一切免談。”
怪神醫的神色冰冷一片,如蒙上了千年的寒霜,一層裹著一層,看不出原始的模樣。
慕宥宸遲疑了一瞬,眼中的猩紅點點褪去,一如既往的沉穩,仿佛剛才那個暴怒的自己,根本就是虛晃出來的:
“好,什麼條件?”
“暫時還未想好,等我想好了,自會告訴你!”
怪神醫至始至終都是一樣的神情,冷漠如斯,似乎他們不曾相識,隻是純粹的陌生人。
話罷,也不管慕宥宸是否答應,就丟下二人揚長而去,對醫治一事,絕口不提。
“你總要告訴我們,這個條件的極限在哪兒吧!”
衝著怪神醫的背影,沐千尋鼓足了勇氣,帶著濃重的鼻音問到。
“不會危害蒼生,不會涉及性命,可行!”
怪神醫腳步一頓,陰不陰陽不陽的拋下一句,又似乎他這無名的火不是衝他們來的。
“好!一言為定,你定要為尋兒診治!”
沐千尋盯著慕宥宸張張合合的嘴唇,長長的歎息,閉了眸,潤濕了睫毛。
她終究還是沒有拗得過他,是他太過倔強,還是她不夠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