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夕陽一寸一寸的落下去,白晝交替,黑暗吞噬光明,夜色臨近。
淩尋小築中,月光照耀下的子風藤顯得格外晃眼,潔白纖長,悠悠綻放的美好氣息,與這宮中死寂血味彌漫的氣氛截然不同。
水藍的月牙圍欄與皓月繁星相互輝映,牆角的古樹隨著一股清風,帶動著一雙藤椅左右擺動。
嘩嘩的樹葉搖曳聲,吱吱呀呀的秋千晃蕩聲,長長的樹影落在空地上,似乎在靜靜聆聽屋中的談笑。
沐千尋換了身行頭,比平日還要清爽大方,氣勢淩厲,凝望著慕宥宸,眸中浮現幾分狡黠,笑靨如花。
長至腰間的秀發利落的紮起,白瑩瑩的羊脂玉發冠在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芒,緊身的黑色衣褲,俏生生的站定,風姿綽約。
憶及這套衣衫的來曆,還是當年在靈光山與葉璃她們一同執行任務時,保存下來的殺手服,這些年她四處奔波,總是少不了這麼一身行頭。
摸著袖口繡功粗糙的寒星玉令圖文,深幽的眸染上幾分感傷,懷念,嘴角掛上一抹淺淺的苦澀又甜蜜的笑。
這麼些年過去了,還是待在靈光山駐地的那段時間最為安逸,每日都很累,卻很踏實,如若當時不是心心念念要複仇,自己會很樂意留在那裏度過餘生的吧。
跟沐府無瓜葛,與皇城無瓜葛,與這青葛部落,更加不會有瓜葛,不過,也就遇不到他了吧。
他是她前世今生修來的福分,她是他生生世世欠下的債,注定這一生愛的深沉,上天不會給他們錯過彼此的機會。
沐千尋感懷之際,慕宥宸則毫不留情的嘲笑她這套亙古不變的衣衫,那時他遇見她,才十四五歲,直到現在衣衫還如此合身,那就說明她的個子一直未曾長過。
沐千尋的個子,一直是最令她氣惱之事,每次慕宥宸借此來打趣她,她都被氣的跳腳,恨不得個子能立即竄高。
特別在慕宥宸擁她入懷之時,身高的差距便尤為明顯,她無法夠到他的肩膀,隻能靠在他的胸口。
其實說起來,她的個子也算不得矮小,隻是瘦弱了些,跟慕宥宸在一起之後又沒有長高的趨勢,站在慕宥宸旁邊,總是顯得特別嬌小。
慕宥宸笑眯眯的,大半個身子靠在門板上,堵了門,沐千尋就沒有辦法不理會他了,除非她今夜不準備出門了。
盯著沐千尋反反複複的打量,新奇的神情,好似從來沒見過這麼個似得。
慕宥宸向來是個嘴上不饒人的主兒,特別是在沐千尋麵前,更是如此:
“嘖嘖嘖,怪不得呢,怪不得有傳言說尋兒便是那作亂女鬼,尋兒與傳言中的女鬼還真是像呢。
這個樣子出去,說是出去抓鬼的,絕對沒人信,若說是扮鬼嘛,那絕對非同凡響。”
看著慕宥宸大驚小怪的模樣,沐千尋眯著眼輕笑,快速的伸腳狠狠踢在慕宥宸的小腿上,梆的一聲,十足的力道聽著都疼。
慕宥宸悶哼一聲,抬著腳,苦笑連連,可憐兮兮的抱怨:
“你這是謀殺親夫,這麼些年,這招你怎麼就忘不掉呢,遲早被你踢殘了!
唉,看來還是得隨時防備著你這一招,瘸了就更鬥不過你個壞丫頭了。”
“殘了更好,殘了我正好出去嫖個小館,包個男寵什麼的,樂的逍遙自在!
你就自己窩在屋子裏哭去吧,每日給你吃糠咽菜,看你還怎麼嘲笑我,”
沐千尋吊著眼角,仰著下巴,下尾巴得意的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呦,真是最毒婦人心啊!
夫人真是長本事了呢,既然夫人有精力找小館,男寵,那何必浪費精力去抓鬼呢,不如…留下來,讓為夫好生滿足一下夫人可好!”
慕宥宸猛的俯身過來,一手鉗住沐千尋的腰肢,一手掰過她的下巴,眸光凜冽的戲謔。
沐千尋瞪大了眼睛,眨巴眨巴,乖乖的望著慕宥宸,悻悻的不再還嘴。
慕宥宸的眼中清明一片,沒有一絲迷亂,帶著醉人的笑意,難得沒有因沐千尋的胡言亂語而生氣。
不過她可不敢保證,她再激上他幾句,他不會動真格,那她的計劃,就徹底要泡湯了,就暫且忍忍好了。
話又說回來了,她什麼時候勝過慕宥宸了,她不一直是他的手下敗將嗎,惹怒他,她明日都甭想下床了。
“夫君就不要鬧了,再不動身,可就要晚了,活生生的人命可就沒了。”
沐千尋緩緩掰開慕宥宸兩隻有力的手掌,訕訕一笑,無辜的攤手。
她深知,他若是不樂意,她就是再努力,也無法動搖他半分,看來他是沒準備與她胡鬧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