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灰白色的平坦的小徑,一路走一路感慨,抬頭,靜雅軒三個青色的大字映入眼簾,往裏望,素雅恬靜,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傳出,聽的人心生愉悅。
腳步一頓,往裏走去,院中空無一人,透過薄薄的窗戶紙,能看到輕輕搖曳的燈盞,橘黃色的光芒柔和極了。
推門而入,沐千雅正蹲在地上,與慕健朗玩鬧,二人都是一臉的喜悅,那笑容純粹幹淨的不像話。
慕健朗已經四歲了,個子高高的,比沐千雅蹲下還要高出一點,隻是瘦弱了些,不過麵色倒是紅潤,靈動的眸子像是會說話似得,十分可愛。
慕雲帆心頭一動,神情不自覺柔和了下來,這孩子倒是沒被培養的隻懂誦詩識字,正是愛玩兒的年紀,本就該這樣。
可宮中的皇子,不允許有這麼稚嫩的一麵,打小就裝著一副不屬於他們的成熟老練,慕健朗倒是個特例。
沐千雅微微一愣,柔柔的笑笑,福身行禮:“臣妾不知皇上駕到,請皇上贖罪!”
“起來吧,不怪你,是朕沒讓人通報的。”
慕健朗藏在沐千雅裙擺後麵,露出個小小的腦袋,打量著慕雲帆,遲疑了一下,脆生生的道:
“兒臣參見父皇!父皇許久都沒來看兒臣了。”
不足手心大小的小手抱在一起,身子往下傾,恭敬的樣子,徹底把慕雲帆逗樂了,衝慕健朗招招手,爽朗的笑笑:
“過來,父皇是許久沒來看你了,難得你都記得。”
這孩子,哪裏像個心智有問題的樣子,當初是千術診的脈,莫非,那時候,就與沐千尋她們有了牽連。
這事,他倒不怪他們,如果不是說這孩子心智不全,或許早就死在楊蕊手中了,又哪來如今這麼可愛的小家夥。
慕健朗邁著小短腿,撲到慕雲帆懷裏,眼睛亮晶晶的,有幾分興奮,眉飛色舞的講述著:
“父皇,母妃說兒臣可厲害了,兒臣能背幾百首詩詞呢!兒臣最喜歡吃母妃做的核桃酥,可好吃了呢,父皇可要嚐嚐?”
“好啊,千雅去做些吧,要新鮮的。”慕雲帆笑笑,發自心底的開心,把沐千雅支走也好,他想單獨與慕健朗待著,這樣的時光真的很難得。
他的子嗣眾多,可敢這樣與他親熱的,除了慕輕悠,就沒有旁人了。而慕輕悠已經長大了,且不是他的骨血,在告知她的身份後,多多少少都有些疏遠了。
這孩子,抱起來軟軟的小小的一團,暖烘烘的,身上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兒,莫名的舒心。
“父皇這麼久沒來看你,怪父皇嗎?”
“不怪,母妃說了,父皇很忙,這段日子都不在宮裏,為了夏國的安危,上陣殺敵去了,很危險。
等健朗長大後,要想父皇一樣勇敢,穿著戰袍,跨上戰馬,把壞人都趕跑了。”
慕健朗一臉的認真,緊繃著小臉兒,顯得有些滑稽。
此時,慕雲帆不用揣測,這話有什麼深意,這隻是一個僅有四歲的孩子的願望,對一個父親的崇拜。
這一夜,慕雲帆就留宿在靜雅軒,一直陪著慕健朗,這是打慕健朗出生,他陪他最久的一次。
沒有婢女、內侍的伺候,端茶倒水的都由沐千雅親手來,這個秋夜,隻有他們三人,仿佛普通的百姓家,父慈子孝,夫妻相敬如賓。
這樣的生活平淡,快活,讓慕雲帆暫時忘掉一切的擔憂,放鬆下來。
幾日過,未到晌午,天涯樓門前,趙嫣然一身素衣,眸中的恨意消散不見,還是從前那副驕傲的樣子,又有哪裏是不一樣的。
門前,停著一輛馬車,車夫耐心的等待著,悠悠的打起了瞌睡。
蕭寒將包袱遞到她手中,幽幽歎息:“時候不早了,該走了,以後有什麼困難,就傳書給我,能幫你的,我定會盡力。”
趙嫣然點頭,猛的回頭,紮進蕭寒懷裏,抱緊他,聲音有幾分哽咽:
“我應該恨你的,可我更愛你,愛終究還是戰勝了恨,隻是我一直不願承認罷了。
你害得我家破人亡,也給了我兩條命,就算扯平了吧。
我看得出,你很愛那女子,你對我…隻有愧疚,我不會利用這份愧疚牽絆你一生。
你們的世界,不該多出一個我,我走了,你們要好好的,能遇到一個對的人,不容易。”
蕭寒伸手,輕輕擁住她,釋然的笑笑。
閣樓之上,顧魅兒蹙眉,手指抓著欄杆,泛青,將那木質的欄杆都抓出了印子。
她看得到樓下的場景,聽不到樓下的聲音,她眼中的是他們互相擁抱著,依依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