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山中歲月(1 / 2)

我與姐姐若黎本是不周山上一株雙生花,以草木之形存於世,雖不得時時自在,但在一片漫山遍野的雙生花海裏倒也快活。

我們雙生花一族花開花落也不過幾十個春秋,雖這不周山上乃不可多得的仙鄉福地,集天地之靈氣,聚日月之榮光,生長在此處的植物多能延年益壽,但據我們一族的長老所言,雙生花也是極少有過期頤之年的。我想得很明白,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難得日日可享陽光雨露,定要好好珍惜時光,修生養性。九姑母尤其讚成我的想法,或者說在這一帶的雙生花基本都是那麼想的。

既然是基本,就總有那麼一兩個例外,不幸中的萬幸是我們這一族裏就有一個不團結的;萬幸中的不幸是這個唯一的不團結就是跟我同枝連理的雙生姐姐若黎。

我們通過無垠的風飄蕩到此處紮根,想來不知是我八字極好還是我心智未開慧根已生,才能在什麼都不懂的時候落到這裏。在這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並且風景秀麗人煙稀少的風水寶地我深知一個哲理:奮鬥好不如出生選得好。

我和若黎在這裏很受照顧,剛從土裏冒出來的時候,我想那時候其實我什麼都不懂,應該是很單純的,但我很會討長輩歡心。見未成年的我就喊哥哥姐姐,見成年的我就喊姑父姑母,對老年的,尤其是那種慈悲心腸泛濫的,我一口一個爺爺奶奶叫得比誰都親熱,遇見那種看起來好像很魁梧的,我直接喊幹爹幹媽,目的當然是希望它們以後萬一有什麼不順的多幫我擋擋風遮遮雨。

我來來回回喊了十幾載,他們倒也真把我當一家人了,隻是這個自家人忒不像話,因若黎每天致力於把根紮深,我們的養分也格外的多,這就直接導致了它們的覬覦,高興的時候來順點,不高興的時候也來順點;有空的時候多順點,沒空的時候少順點,它們多半是閑著沒事的;這直接導致了它們變得更懶,當然我絕對是哪個最懶的,我很小就有一種信仰:天塌下來還有若黎撐著。要是天真的塌得太沒譜,她撐不住,估計我也是撐不住的。

九叔從小就告誡我: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七奶奶更是不止一次的告誡我:天意難違。所以我想既然上天注定留不得我,我再掙紮是怕要遭天譴的。若黎連累了我,我不能再去加倍連累她,畢竟我們是一體的,我總還是要積點德的。

在若黎所有的缺點中,我最最不能忍受的是:她要修行。

那些三姑六婆一直苦口婆心勸她,不要自討苦吃修仙如何凶險雲雲。

事實上在我看來,她單單是有這個想法就是令人發指的,關鍵是還不止一次的試圖說動我。

我勞請他們一一翻了族譜,自古以來就沒有那一株雙生花是通過自己堅持不懈的努力修煉得道的,即使曾經有這個想法,多半也沒有去實行,即使實行了,多半也就吃飽了飯後消遣消遣,即使不是消遣消遣,放過所有的即使假設,結果和事實是:沒有一個成功的案例。沒有內丹外丹,要修成正果,隻有殺生成仁了。

最主要的是我內心懼怕,我著實不知道我要那麼漫長的壽命來做什麼。關於這個事,我也問過若黎,若黎回答得很官方:“自然是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我再問:“月兒竟不知姐姐到底想要做什麼。”它略微沉凝了一會兒,說道:“你姐姐我的智慧又豈是你能了解的。”我說:“那是自然的。”

我姐姐若黎並不是一個很好的說客,我在想有時候是不是她自己都不明白,它是一個說客,說客就該有說客的樣子。由此可見那個時候的她是多麼的不懂事。

作為她的好妹妹,我自然是不忍心讓她多年來的夙願無法得償,但隻要轉念一想,作為我的好姐姐,她也並沒有為我未來的幸福生活著想過,這樣想著我心裏就沒有一點愧疚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