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南的手僵住,眼角的淚似乎也一下子冰凍住,她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到的東西:“殿下,您,您說什麼?不,不要竹南了嗎?”她恨不得,剛才自己是個聾子,也是個瞎子,她恨不得根本沒有進這間房,什麼都沒有做過。
可是,那句話確確實實的,存在。
白暮秋淡淡喘息一聲:“我需要冷靜幾天,你先在康寧宮吧。”說罷,他看都不看她,繞過走向門邊,“或許也是我錯了。”
留下這麼一句,竹南隻聽到身後門吱呀呀的聲音,砰地一聲,仿佛自己的心隨著這一聲響,碎了,再也粘連不起來。她緊緊閉上眼睛,眼淚又流了兩行。
白暮秋徑直走向寢殿正殿門口,這一次無論誰攔他,他都不會再聽。瑑玉似乎看出些門道,慌忙迎著:“殿下,太後娘娘還在休息著呢,您這是……”攔了半天,誰知他根本不是想要闖進去,而是在門口正前方直接撩開裳前襟,跪在了地上。
初春的石板也是冰寒刺骨的,如今又是黃昏,加上涼風一吹……瑑玉姑姑緊了緊身上衣服,無奈隻好掀開門簾進去通報一聲,這要是跪出病來向太後也是難受的。
白暮秋微微低著頭,望著地上最後一點光投射出來的影子,他早想清楚了一切,自己從來都不是為了自己而活,為北胤,為江山百姓,即便讓他付出生命的代價,那又如何。可是,人人都有自私的時刻,唯一的自私對他來說,不過就是顧卿霜罷了。
可好像,身邊所有的人都在與他作對。
太陽漸漸落下,康寧宮被黑暗籠罩起來,陰風陣陣,周遭樹木都顯得有那麼一絲詭異猙獰,白暮秋不知道究竟要等多久,可隻要有一絲希望,他就不會放棄。
宮燈掌起來的那刻,有人掀開門簾,一個小丫鬟跑到白暮秋身邊;“四殿下,太後娘娘醒了,讓您進去呢。”她說話小心翼翼的,估計是剛來宮裏當差的。
白暮秋仿若鬆了口氣,可膝蓋跪的太久,似乎被春日裏的風吹得有些僵硬了,他撐住地麵,慢慢站起身來,猛地踉蹌了一下,小丫鬟想要扶住他,卻被他拒絕:“我自己走進去,你先忙你的。”
小丫鬟雖然應著,可還是不大放心,在身後一直看著他慢慢走上台階,接著進了寢殿才放心。這四皇子著實是太強了。
剛一進寢殿,周身的溫暖讓他有些不習慣,渾身仿佛都起了疙瘩一般,他一步一停的走向倚靠在床榻之上的向太後,瑑玉姑姑站在一旁,眼中隱隱地心疼。
好不容易走到床榻邊不遠,白暮秋輕輕掀起裳前襟,剛要下跪,向太後斜著睨了他一眼:“跪得也夠了,坐著說話吧,瑑玉……”她緩聲吩咐道,眼皮還是半睜著,一副還未睡醒的樣子。
未等瑑玉動身,白暮秋擺手:“不必了,兒臣怕,待會兒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來惹母妃生氣,兒臣坐著也不安心。”說罷,他繼續跪下,膝蓋雖是觸碰到了柔軟的毯子,可剛才在堅硬的石板上跪得久了,如今依舊是疼著。
見他眉心微皺,向太後並不發怒,反而輕笑:“為了那個女人,你不惜和我反目?一個顧卿霜,鬧得你們兄弟兩個雞犬不寧,我還真是小看她了。”她雖笑著,可胸口微微起伏,分明是在憤怒。
瑑玉姑姑遞上一盞茶來:“太後娘娘,喝杯茶吧,您別動氣,殿下可能,還未想清楚,您說說便是了。”她堆著笑,算是當個和事老。
白暮秋一直淡淡的,看不出什麼情緒:“母妃,兒臣來不是與您爭論顧姑娘的好壞的,我想問您,墨雲是不是您的人,是您派去她身邊做了奸細?縱火案,也與您有關,對嗎?”他輕輕說出這一切,眼睛看著向太後,想從她眼中看出些什麼。
可很明顯,他無法與自己的親生母親對峙,隻好看向別處。
向太後默然片刻,忽地笑起來:“天底下哪有這樣的事?自己的親生兒子不但懷疑自己,而且連人命都算上了,秋兒,你寧願相信外人,也不願信任自己的母妃?”她微微皺著眉,不住地搖頭。
月光透過窗戶灑射進來,照得地上一片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