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過來!”
俐兒一聲大吼,白暮宸見她竟將溫如絮擋在前頭,趕忙收手。
“你想幹什麼?你瘋了嗎!”白暮宸瞪著眼睛喝問道。
“我沒瘋!我就是要讓你們知道,一切都是因這個女人而起,隻要她死了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俐兒有些哽咽,但眼中更多的是帶著狠勁兒的光。
劍刃在溫如絮的脖子上劃開了一道很淺的口子,鮮血浸出來,染在雪白的劍刃上。
“你住手!”白暮宸有些慌張地喊道,“你若是敢動她一根毫毛,朕要你碎屍萬段!”
“那就讓我跟她同歸於盡吧!”
俐兒哪裏肯聽白暮宸的,眼見真要對溫如絮下手,卻聽見顧卿霜喊了一聲:“俐兒你別鬧了!”
“小姐……”俐兒停下手裏的動作,怔怔地看著顧卿霜。
顧卿霜那麼要強的人,此刻卻也任淚水打濕了眼眶。她不知道為何事情會變成這樣,走到這一步,究竟是哪裏出了錯,就連眼前這一切都讓她感覺到混亂不堪。她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但是,她知道應該阻止俐兒可怕的舉動。
“你別再這樣了。溫如絮是無辜的,你心裏清楚,你也知道不該傷害她,所以,放手好不好?你要相信我,清者自清,時間早晚會證明我們的清白,所以不要再有無謂的抗爭和犧牲了,我求你了,放手吧,現在還來得及。”
“小姐……”俐兒的手鬆動了,她對顧卿霜扯出一個笑容來,“來不及了。奴婢已經回不了頭了。奴婢做過的那些事情,永遠也不會被原諒。奴婢已經不是以前那個俐兒了,奴婢不能再連累你。”
“不、不是這樣的,不是……”顧卿霜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小姐,對不起……”俐兒用告別的目光對著顧卿霜。她一把將溫如絮推出去,在眾人手忙腳亂爭著去扶住快要摔倒的溫如絮時,俐兒收回劍,劃過自己的脖子。
“不要!”顧卿霜撲上去奪劍,可抓住的卻是倒向懷裏的那具身子,綿軟無力,好像往日的活力都隨著脖子上那道撕裂的口子流瀉了出去。
噴湧的鮮血迎麵濺了顧卿霜一臉。
“俐兒!”顧卿霜感覺眼前一黑,倉皇地將俐兒摟在懷裏。俐兒直愣愣地看著顧卿霜,嘴唇一張一合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可是她吐出來的不是隻言片語,而是不斷往外吐的血水。
很快,顧卿霜的胸口都被血水打濕。
霎時間,顧卿霜忍了許久的眼淚也噴湧而出。她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手忙腳亂地伸手去捂住俐兒脖子上那道傷口,粘稠的血液從她的指縫中不斷溢出,將她的雙手染得通紅。
“不要,俐兒,不要……太醫!來人啊,叫太醫!”顧卿霜瘋了一樣大喊大叫,企圖按壓著傷口,讓俐兒撐下去。
俐兒渾身痙攣,似乎承受著難以壓抑下去的痛苦。她用盡最後的力氣,衝破在喉間攪動的血腥味,一字一頓地說著:“對不起,奴婢……不能……再……照、照顧……”她猛地抓緊顧卿霜的手,想用最後的一口氣把剩下的話交代完,可是喉嚨裏的肌肉猛烈收縮,粘稠的血液噴口而出。
顧卿霜看著俐兒陡然睜大的眼睛,烏黑的眼珠發出明亮的光,好像看見了另外一個世界的光芒,慢慢地,那道光黯淡下去,失去了生氣。
俐兒鬆開了顧卿霜的手,胳膊隨即垂了下去。
“俐兒?俐兒你醒醒,俐兒,不要……不要這樣,不可以,你醒醒!不可以睡,不可以!”顧卿霜語無倫次地重複著,她從未感受過的絕望湧上心頭,堵在心口裏,讓她不能好好說話,也難以呼吸。
懷裏那具溫度越來越低的身體,好像是有千斤重的石頭。
顧卿霜從未想到過,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竟然是這樣的近在咫尺!她用盡了力氣想要抓住這最後的一絲聯係,可是生命存在的感覺卻好像指縫中的流沙一般消失殆盡。她感覺到一張黑色的大網從天而降,慢慢地將她捆縛其中,動彈不得、掙紮不得,就連哭泣都好像不屬於她自己。
她知道俐兒沒有說完的話,就連到最後一刻,俐兒嘴裏還對她說著對不起,可是,真正該說對不起的人,是她啊!
方才就一直在呼嘯的寒風,此刻更是肆無忌憚,紛紛揚揚的白雪,將地上的一切都覆蓋成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