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幾天過去,水還停著,電依舊沒來,路也還是那麼半封著。
在這幾天當中,看似沒什麼變化,還相對平靜,但焦老五受到的壓力卻是越來越大。壓力來自眾鄰居,是鄰居們在找他,求他不要堅持了,求他救命。在這些鄰居中,有的已經屈服,已經在拆遷協議書上簽字,言稱是他影響了大家。有的則是既不簽字,卻又跟著逼他妥協,好像他們都是受焦老五脅迫似的。
麵對這些鄰居的要求與請求,焦老五很是無奈,明確告訴人們,他不影響大家的決定,但他要堅持本心。可那些人們又開始哭求,就好像在求一個惡魔似的,這讓焦老五苦不堪言。
固然鄰居們的逼求讓他苦惱,更讓他擔憂的還是那些“王八蛋們”。白天相對還好些,那些家夥們從沒有白天來逼,但他也不敢大意,不敢去擺攤,擔心那些人來個出其不意。一到晚上,他就提心吊膽,生怕那些人突然出現,生怕自己和老婆被蒙到土裏。因此他便和老婆輪班睡,另一人醒著,以便能夠及時發現情況。
“哈……”焦老五打了個哈欠。
這幾天太困了。
關鍵就這樣神經高度緊張,就這樣的倍受煎熬,實在耗的是心疲力倦。
“哈……”又是一個哈欠打起。
抬手看了看時間,已經過了後半夜一點,早已過了老婆“替班”的時間,但他沒有叫她,想著再讓身旁的可憐女人多睡一會兒。
這些天以來,自己身為男人,都是又驚又怕,精力難支。老婆做為一個女人,又成天牽掛著不在身邊的兒女,更是心力交瘁了。
“老五,快跑……啊!放開他……老五,跑,快跑。”屋子裏忽然響起女人的哭喊。
焦老五趕忙伸出手去,推著身旁女人:“醒醒,醒醒。”
“老五,跑……嗚……”女人哭泣著,從噩夢中醒來。
“沒事,沒事,我在這呢。”焦老五拍著老婆脊背,安撫著。
“嗚……”女人抱住身旁男人,抽抽嗒嗒的哭訴起來,“我夢見那些人又來了,院門口鉤機和鏟車就有十多個,打手們更是站了一院子。他們來了以後,不由分說,直接把你衣服剝光,吊起來毒打,讓你在協議上簽字。你誓死不簽,對他們破口大罵,還把一個人的耳朵咬了下來。他們先是拿皮鞭抽你,接著就拿帶鐵釘的棒子打,後來直接拿鉻鐵燙。
看到他們打你,我想跑過去搶他們鞭子,想要拉著你跑,可是手伸不出去,腿也邁不開。就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折磨你,聽著鉻鐵燙肉‘吱啦吱啦’的響,你胸脯和肚上的肉都翻了出來,血呼哧啦、焦黑焦黑的。我的心都快跳出來了,隻能在那喊,不停的喊。嗚……嚇死我了,嗚……”
老婆已經不是第一次做噩夢,也不是第一次從夢裏驚醒,她是嚇怕了。
焦老五歎了口氣:“唉,我就說嘛,這不是女人的事,女人就應該躲起來,讓男人在前邊頂著。聽我勸,你也跟著兒子去,躲上一陣子。過一段我估計就沒事了,補償款也應該能到位,政府總得解決呀。到時我去接你們娘幾個,咱們一塊到市裏去買房子,要是沒合適的,就先租上。”
“不,你在哪我就在哪,絕不離開。現在咱們倆還有個照應,要是光你一個可不行,沒準到時不是被埋在土裏,就是讓人打了悶棍。”女人態度很堅決。
“何苦呀,有我一個男人就行,你還偏要陪上。他們不會那麼做的,要做的話早做了。他們耍賴可以,肯定不敢鬧出人命來,殺人償命可不是鬧著玩的。一旦死了人,就有人管了,那些家夥常幹這事,比咱們清楚,他們不會犯傻的。你放心,我也不會莽撞,隻會在屋裏硬扛著,不會跟他們麵對麵交鋒。你還是先出去躲幾天,也能休息一下,哪怕過幾天再回來陪我。行不行?”焦老五繼續解勸著。
女人搖著頭說:“不,我絕對不會一個人躲出去,不會扔下你不管。”
“哎,你太固執了。”焦老五也無奈的搖搖頭。
女人反過來勸起了男人:“老五,實在不行的話,就簽了吧。你沒看出來嗎?他們現在又換辦法了,不再是直接來嚇唬,而是拿左鄰右舍說事了。他們那幾家孩子上學的,每天都被學校逼著簽字,逼著回來做你的工作。聽他們說,就是孩子在學校,也是被罰著站在外麵,根本就聽不上課。你沒看出來嗎?那幾家都快瘋了,除了哭天抹淚,就是磕頭下跪,過些天就該抹脖子、上吊了。都是鄉裏鄉親的,要是到時候因為咱們出個好歹,你說咱們這……唉。”
“真要尋死,也找不著咱。咱又沒說不讓他們簽,上不上課咱們也管不了,他們是不想拆遷吃虧,又怕耽誤孩子上課,現在還來逼我們,他們就是幫凶。”焦老五怒道,“要是再來瞎嘚嘚,連門我也不讓他們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