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喬順的手寫材料還沒拿來,於是胡廣成便隻得繼續按先前的思路問起來:“常聯仁,拋開你剛才這些先不論,那麼你們和喬順,也就是你說的喬寶柱,有經濟來往沒有?比如用沒用過他的錢?”
略為沉思了一下,常聯仁說:“我老婆說是用過。今年暑假開學的時候,我兒子要去國外自費留學半年,錢沒湊夠,我老婆說是寶柱借給了三萬。那時候咱們縣根本沒涉及采購電腦的事呢,和這錢應該沒關係吧。再說了,我根本就沒拿老婆的話當真,一直認為是她拿出的私房錢,她這麼說隻是為了掩蓋藏錢的事實。”
正這時,有人把喬順的手寫材料拿來,直接給了胡廣成。
胡廣成耳中也適時傳來縣長的指示:“先這樣吧。”
於是喬順、常聯仁都被帶走了,但並沒關到一起,喬順仍回了先前的屋子,常聯仁則被關到另一個屋子。
……
常聯仁身上沒有一點勁,就跟虛脫了一樣,準確的說,就是虛脫,從肉體到精神都虛脫。
今天天亮的時候,老婆也不知道中了什麼邪,好多天兩人都沒怎麼過話,卻偏偏要跟常聯仁親熱。常聯仁哪有那心情,可是老婆又總拿外邊有女人說事,他也就懶的爭辯,任由她自己瞎忙活。雖然老婆沒達到目的,常聯仁也躺著沒動,但事實上卻也把常聯仁身子傷的很重。
和老婆的“糾紛”還沒個結果,警察卻登門了,然後就是去接受審訊。上午審訊時間倒是不很長,可對常聯仁來說,影響卻不止審訊期間的一小時。攤上這種事哪能吃的進去?中午送來的飯,他一口都沒吃。心裏一直懸著,晚飯也吃不進飯,照樣沒動筷子。其實她現在已經餓的前心貼後心,但他感覺不出來餓,也根本沒那個心思,可體能卻是實實在在的一點點消耗了。一天沒進一粒米,他的身上焉能有精神?
身體經受磨煉還是能克服的,也能及時彌補,可心靈煎熬卻要難受的多,關鍵還沒有辦法結束。
這些天以來,常聯仁內心天天都在忍受煎熬。今天聽說這個被找了,明天聽說那個告黑狀了,後來又聽說某某暈倒了,這些天搞的他是焦頭爛額、心神不寧。今天早上在聽到敲門聲的那一刻,他就感覺到不秒,肯定是有“鬼叫門”了,果然就是警察找自己。一路上,他的內心都不消停,不知道會有怎樣的厄運等著自己,確實不知道。
而當常聯仁真正進入審訊室,真正接受詢問以後,內心反而坦然了一些。反正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反正自己也沒做什麼,頂多就是監管不到位,頂多就是履職不力罷了。充其量混個處分,最重最重也就提前退休罷了,當時他確實已經有點想開了。不曾想,寶柱適時出現在屋裏,原來常順就是寶柱呀。從那一刻起,他的腦子又亂了,剛剛形成的鎮定沒了蹤影。關鍵是他沒有一點心理準備,關鍵之前還信誓旦旦矢口否認,可轉眼又自己扇了自己嘴巴子。根本沒人信呀,誰信自己提前毫不知情。所好的是,審訊暫時中止了。
當被帶進這間屋子時,當被搜去手機、腰帶、手表、鞋帶時,當被告之一些三規五律時,常聯仁心裏忽悠一下,他想到了一個常聽到的詞:雙規。雙規意味著什麼?意味著要接受法律製裁,意味著身無寸職,意味著自己後半身將在諸多限製中度過,意味著自己不能像正常人那樣生活。這也太可怕了。這種可怕一直延續到很晚,延續到吃晚飯的時候。雖然自己一口沒吃,但從那個時間點,常聯仁心境平複了一下,告誡自己走一步看一步。
可是剛剛又被叫去,又讓自己看了份材料。就是這份材料上的一條內容,徹底打碎了他剛剛樹立起來的一點信心。他知道,就憑這一點,自己絕不可能和這事扯清關係了。而造成這個結果的,就是那個敗家娘們的胡亂摻和。怪不得她給自己發了一條“都是我害了你”,當時自己還有點感動,不曾想卻給自己埋下了這樣的禍端。
“敗家娘們,敗家娘們害人哪。”常聯仁仰天長歎,發出了悲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