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還未亮。葉惜就被宮女嬤嬤們從床上拉起來了。開始梳妝打扮,無論用什麼東西,都無法完全遮蓋她臉上猙獰的疤痕。不過也無礙,紅蓋頭蓋上便沒有人知道她長的什麼樣子了。畫眉,綰發,穿衣……一道道工序正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葉惜如同一個布娃娃般任人擺布。不哭不笑。看著銅鏡中臉色蒼白如鬼的女子,沒有多大感想。十二歲的太子妃,可真是好笑啊。一個未成年少女,今夜她將如何麵對呢?慕容湮不會碰她吧。堂堂太子又怎麼會碰一個不是完璧之身的女子,豈不是玷汙了他太子的身份。
況且他們之間一直都是交易,隻是簡簡單單的各取其利,僅此而已。頭上插滿金步搖,身披火紅的嫁衣。沒想到這一次出嫁僅僅是為了報複,是了,現在為了複仇她可以不顧一切。婚禮,出嫁,多麼諷刺。精致的鳳冠霞帔,此時正穿在她的身上,恐怕在外人眼裏她就是一隻妄想變成鳳凰的麻雀罷了。
將一切打理好,天已大亮了。望著鏡中的女子,依然看不出是那個葉惜了。那個不施粉黛,終日以黑紗掩麵的女孩。
厚厚的粉底似乎在她臉上形成了一層如麵具般的粉塊,血紅的雙唇,此時的她或許更像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不是像,而是本來就是。難道她的存在僅僅是複仇而已麼?做完了這些她又何去何從呢?思慮間,已經被推上了花轎。
轎子一顛一顛的,不隻是從何時流傳下來的風俗,太子妃,也就是將來的皇後出嫁時花轎要繞著京城走一圈。隊伍前行的極慢,葉惜坐在轎子裏昏昏欲睡。沉重的鳳冠壓得她的額頭上一片淤青。腹中饑餓的感覺伴隨著陣陣絞痛刺激著她的神經。
葉惜死死咬著唇。不發出一點聲音來,尖銳的疼痛讓她冷汗涔涔,指甲深深地刺入掌心的皮肉,她卻似乎仍然沒有發覺一般。
繞著京城一圈下來,天色也漸漸暗了,葉惜此刻正端坐在花轎中,她已經疼的麻木了。現在要做的就是拜堂,然後好好的睡一覺。
恍惚間,葉惜被喜娘攙扶著來到大堂,大堂裏人聲鼎沸,片刻後寂靜下來。隻聽司儀太監高聲唱到。“皇上駕到!皇後娘娘駕到!”隱約看到一雙明黃的靴子從眼前走過,而後被重重的按到地上,行了三拜九叩大禮。“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吉時到。”那太監尖細的嗓音此刻在葉惜耳中竟是那麼動聽。
“一拜天地!”
“二拜……”
“慢著!”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打斷了,那樣倨傲的聲音,隱隱透著一股不可違逆的意思。“母後,您這是……”慕容湮的眉頭深深地擰起。這不像母後的作風啊,即使要阻止也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果真的不喜歡葉惜的話,隨便安個罪名都可以置葉惜於死地,可是……
“太子,你真的要娶這個女人為側妃?甚至不介意她的身份?”皇後的聲音似乎充滿怒氣。台下的賓客們一片嘩然。“是的。”慕容湮的聲音毫無起伏,似乎正在訴說一件與他絲毫沒有關係的事。“你……”皇後還想說什麼,卻被一個冷冷的聲音打斷。“皇後,你這是做什麼。劉公公,還不繼續?”司儀太監怔了一下,立馬回過神來。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送入洞房!”
剛被小秋攙扶到床邊,葉惜累的衣服都沒脫,揭下蓋頭,就倒了下去。“太子妃,不可以啊!”小秋驚叫了一聲,卻已經晚了,葉惜已經自己揭開了蓋頭。“快快,蓋上蓋上!”這不經意的舉動,卻發現了葉惜掌心一片血肉模糊。
“太子妃,您的手……”葉惜死死抿著唇,仿佛什麼都早已聽不見了。門被打開了。亦是一身紅衣的慕容湮出現在大門口。他朝小秋揮了揮手,徑自向葉惜走來。小秋擔憂的看了葉惜一眼,轉身退下來。
慕容湮找人端來臉盆,小心的擦去了葉惜臉色厚厚的粉底,露出了一張猙獰的臉龐。又卸下了葉惜頭上滿滿的金步搖,替她掖好被子,轉身離開。看來葉惜早就知道自己不會碰她。
也是,畢竟葉惜仍是一個孩子。今夜,他得好好安慰一下宮瑩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