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3 / 3)

小偷?不像,樓下是客廳,沒有值錢的東西。而且剛才的身影看起來很小很矮,難道是今天來做客的小家夥在夢遊,或者是半夜找不到廁所?

身穿睡衣的賀蘭好奇的跟出去,他沒有開燈,怕嚇著小家夥;拿了個手電走下樓梯。當走到客廳時,他終於看到剛才的背影。

客廳的牆上掛有一個油畫畫像。

雖然是現代,比起畫像更流行藝術照;但是古老的家族都有類似的傳統,將家族成員的畫像掛在牆壁上。客廳掛的,是他父親年輕時候的畫像。一個金黃頭發,有著灰藍眼睛的青年麵衝客廳露出溫和典雅的笑容。畫像自然比本人美化很多,父親沒有畫像上的帥氣英俊,但是那笑容卻是父親的笑容。記得多年前許多業界人士傳言父親之所以能建立起家業,就是因為他有這種特殊值得信賴的領袖魅力。

一個小女孩站在畫像前,她的手帖在畫像上,輕輕地摸索著,好像在碰觸一個易碎的夢境。

賀蘭快窒息了!他的手一抖,手電掉在地上骨碌碌滾開。畫像前有著黑色長發的女孩回過頭,靜靜的看向他;她是被邀來他家作客的小狩,可是她的眼睛不知道是光線作用還是怎麼的,看起來烏黑!

一霎那間小女孩被嚇一跳,但看清是賀蘭,又帶點責怪的笑了。那模樣分明和賀蘭母親的照片一模一樣!

賀蘭瞪大眼睛張開嘴,好像見到幽靈一般。

“媽媽?”

是幽靈嗎?是他強烈的心願呼喚出的幽靈嗎?賀蘭不知道是該害怕還是該激動,他想走上前看個究竟又怕嚇跑了眼前的幽靈。

“我不是生你的人。”女孩說。

賀蘭的心怦怦直跳:“但你是我的母親!”

女孩沒有否認,仍然靜靜看著他。

真的是母親!賀蘭興奮得快發瘋了!他真想高喊兩聲歌唱他的快樂。

“父親告訴過我,我不是他親生的;是他和母親收養的我。他說過母親是他在世上見過最美的女孩……”說到這裏賀蘭突然卡住,他想到父親話中暗藏的含義不由吃驚!最美的女孩?不是女士(lady),女子(women),而是女孩(girl)!難道說他的母親——永遠都是孩子的樣子?

“你的念動力還在嗎?”女孩問。

賀蘭一驚,不敢吭聲。自小他就知道自己不是普通人,他有能夠移動、彎曲物體的能力。父親不讓他使用這種能力,說這種能力會帶來災難,隻有為了最重要的人才可以使用。一直以來除父親外沒有人知道,也不可能有人知道;除非、除非……

“看來是還在。我還以為你會像大多數人一樣度過青春期後就失去這種能力,是奢望麼。”女孩苦笑。

賀蘭鼓起勇氣走到女孩麵前,半跪下來伸手搭在女孩的肩膀上。他已經確認這個人不是幽靈而是活著的人,而且就是他的母親!父親孤獨死去的悲傷,他獨自支撐家庭的痛苦宣泄而出,賀蘭哭著抱住這個隻有他一半身高的小女孩。女孩眼睛一酸,也伸手摟住他。

“你今年多大?”

賀蘭愣一下:“二十四。”

“二十四。都過了二十多年了麼?”

在不知覺間,歲月悄悄地流竄,而她卻停留在時間的夾縫中。

她違背了那位大人的指示,闖入諸神戰場。

然後,借用撒旦軀體的那位大人為了救她,在她麵前消散。

那個意識沒有消亡,隻不過回到最初的形態;總有一天那個意識還是會降臨人間。但是小狩知道,那便是死亡了。再出現的偉大的意識與她之前所愛戴的那位大人不會再一樣;不再是同一個了。

狩哭著昏過去,被埋沒在諸神戰場裏。直到進入現代,有人將她從厚重的泥土中挖掘出來。她失去記憶,她以為自己還在托裏爾星球,還是那個藍芊芊。但是她擁有繼承自那個意識的能力,被人們當作特異功能者送到研究特異功能的‘哈頓’醫院裏。

在那裏,她結識了一位醫生,和醫生的小兒子——傑。

醫生的小兒子當年才十四歲,沒有任何特殊能力,但是為了和有特殊能力的孩子之間進行溝通了解,傑經常來研究所和其他孩子玩耍。賀蘭也是被研究的能力者之一,才剛出生不久就被遺棄,後被送到研究所。記得在玩過家家的時候,她是媽媽,傑是爸爸,才三歲的賀蘭假裝他們的兒子。

六年過去,研究所的生活一成不變。

“我們逃走吧!”二十歲的傑說,灰藍的眼睛閃動著光,“我們,還有賀蘭,一起逃走!”

傑想逃走的原因是戰爭關係,這個地方被其他國家接管,這裏的孩子隻有死亡的命運。

他們抱著賀蘭,在醫生的幫助下試圖逃走。但是被發現,被包圍。荷槍實彈的士兵上滿子彈,氣勢洶洶的盯著他們。包圍他們的士兵當中,有一個大踏步向她走來,那人竟然就是雷!雷喚醒她的記憶,於是她能力失控造成大爆炸;直到雷告訴她那位大人並沒有回歸虛無而是陷入沉睡,她才平靜下來。

當她睜開眼時,四周已經被移為平地。傑、賀蘭和醫生,荷槍實彈的士兵都不見了。

“我以為你們都死了。”狩再次打量賀蘭,當年掛著鼻涕追著她叫媽媽的小孩子已經長大成人,開始建立真正屬於他的家庭。

“父親說,一個叫做雷的士兵救了祖父和他還有我,將我們送到還未卷入戰爭的國家,並給了祖父一筆錢。正是這筆錢後來慢慢建立起我們的事業家族。聽說其他研究所的人都得救了,分散在世界各地。”賀蘭以前聽父親說過逃離研究所的事,於是對狩解釋道。

賀蘭知道母親應該也擁有特殊的能力,但是他從未想過母親居然不會長大。父親從未提過,但他是知道的吧?在研究所生活的幾年裏,父親抱著怎樣的心情看著自己逐漸長大,而心愛的女孩不曾成長?麵對這份永遠不可能實現的愛戀,父親承受著多大的痛苦?

“請留下來,媽媽!就算——為了父親。”賀蘭哽咽道。父親不能娶心愛的女孩,那麼隻有名義上的妻子也好;他想完成父親的心願。

小狩鬆開手,賀蘭警覺的抱緊她,卻仍不知道怎麼的讓她從懷中溜走。

“你在做夢。”狩黑水晶般的眼睛盯著他,並用甜甜的嗓音說;“一個美麗的夢。”

眼皮變得沉重,賀蘭扶住腦袋,還是控製不住身體軟倒在地上。

“等你夢醒的時候,再也不記得這個夢。但是你會覺得幸福,快樂;你和傑的心願,最終實現了。實現願望的代價,是永遠忘記關於我的一切,忘記這個夢。”

不……哪怕痛苦也好……哪怕承受相隔兩地永不相見的痛苦,請不要讓我忘記……母親……

最終賀蘭的眼睛合上,陷入沉睡。

小狩從賀蘭的懷中取出一張照片,她翻過照片,照片的背麵用鋼筆寫著:‘我最愛的女孩,芊芊——傑.瓊斯.李澤亞.剛 xxxx年7月’。狩本想銷毀照片,但是看到後麵這行鋼筆字,將照片揣入懷中。

“咦?客人呢?已經回去了?”早餐時未婚妻奇怪的問。

“客人?什麼客人?”賀蘭比未婚妻更奇怪。

“可是,昨天……”

“昨天我從宴會上一個人回來,然後我們共進晚餐不是嗎?好了,別說這個,婚紗的款式挑選好了沒?”

未婚妻立即被轉移注意力:“我覺得上次看過的款式有點太蓬鬆……”

婚禮當天熱鬧非凡,尤其賀蘭又是個喜歡結交的人,新舊朋友,業務夥伴湧滿整個筵席。

賀蘭和朋友們有說有笑,在他舉起酒杯的時候突然看到某個角落裏,看到一個黑發披散的埃及公主般漂亮的紫眼女子朝他的方向敬酒!“嚓”的一聲,他手中的酒杯掉落破裂。

“怎麼了?你沒事吧?”新婚妻子驚慌得用手帕幫他擦身上的酒跡,賀蘭閉一下眼睛再一看,哪裏有什麼公主,隻有一個黑發小女孩一邊塞滿嘴食物一邊和身旁的高大男子打鬧。

妻子發現他的失常,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也看到小女孩。

“我們將來,也生一個可愛的女兒吧。”賀蘭喃喃的說。

妻子羞紅臉:“嗯。”

生一個喜歡甜食,愛惡作劇的女孩;她將是世上最美麗的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