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輕閉上眼,淡淡道:“你問我為何要娶你?這個問題最簡單不過,終歸還是一個‘情’字。我是大夫,我很清楚你的身體。但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情?”漓蘭喃喃道,“是感激之情,還是愧疚之情?”
“是男女之情!” 他輕輕吐出幾個字,眸中盡是溫柔的愛意。
男女之情!
漓蘭心頭一震,不可思議地看著喬隱。“隱師兄,方才我是聽錯了嗎?”
喬隱輕輕拍著漓蘭的小手,說道:“傻丫頭,不然你以為呢?我喬隱從不是聖人,非塵曾那般待我,我若不是因為誠心戀慕你,為何要同你在一起?”他故意說出他對非塵的恨,這是要讓窗外的非塵聽著覺得更加可信。畢竟,他是假裝被藥物控製,可能還是會有一些馬腳的。
誠心戀慕!
這番話卻讓漓蘭心中驚喜非常!她從不敢奢望喬隱的愛意,可如今,這一切從他口中突然說出,竟叫她一時間有些不敢相信。
“這是真的嗎?”
喬隱俯身,在她額頭上留下輕輕一吻。“你說呢?”他笑著反問。
漓蘭輕輕搖了搖頭,苦笑道:“我明知你是在騙我,卻還是想要相信。恐怕你隻是可憐我罷了,但我卻寧願相信你是因為愛我。”
喬隱故意板起臉來,斥責道:“說什麼胡話?我隻是心中有你罷了。”
“不……”漓蘭咬著下唇,輕聲道:“我是快要死的人了,中間還隔著父輩的仇恨,連我都不堅持要和你成親了。你我終有一日要分開,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要答應下來,為何還要許下這一場婚禮?”
父輩的仇恨!終有一日要分開!這說的不就是……他和顏熙……
喬隱抬起雙眸,看著漓蘭的麵容。可是在他眼中,漓蘭的模樣卻和顏熙的漸漸重疊。藥物,畢竟還是有一些殘餘。恍惚間,他覺得自己拉著的女子,正是顏熙。
他曾幫著魏喜害死顧西林,他是顏熙的仇人!
這個秘密,他瞞得了一時,但豈能瞞得了一世?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又會是怎樣的阻礙怎樣的糾葛怎樣的仇恨,怎樣的別離?
若是就這般離去,那一切都會掩埋在塵埃中,顏熙永遠不會知道他的秘密;若是他繼續伴在顏熙身旁,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顏熙該會如何恨他?
可是,他不甘心就這樣離去,無論未來如何,他總是想要去爭上一爭。這幾日,他精心布局,要讓這秘密永遠變成塵埃,要讓非塵死無葬身之地,要為顏熙掃除一切障礙!
仿佛眼前就是顏熙,他恨不能將自己心中的話全部說出,恨不能將這些日子刻骨銘心的痛楚一一訴說。
連著幾日的奔波勞碌、夙興夜寐、憂思輾轉,再加上昨夜運功破除迷幻劑,他此時的體力已經透支。此時他坐在漓蘭的床邊,眼前卻隻有顏熙的身影。
他捧起那小手,放到唇邊,對著他眼中的“顏熙”深情地說道:“正是因為世間的阻礙和未來的可能別離,我才要同你在一起。那些結了婚的人,事先也不知道能生活多久,沒有哪一對人可以在一起百年千年直到地老天荒。世事無常,誰能知道愛人何時便會離去?人的壽命不過是滄海一粟,世上亦無不散的宴席。別離終將到來,可能是病榻纏綿,也可能是須臾而至。可是,愛人們依然要在一起,千百年來都是如此,不會為了未來的未知而輕言放棄。哪怕隻有一天,我也要與你相守。就算隻有一日,我也同樣要爭取。愛,並不是因為平淡無奇而出彩,正是那些艱難險阻,才讓感情愈發光彩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