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說下去,隻是深深地看進顏熙的雙眸。
不知怎的,顏熙看著朱羽淵溫柔的眼眸,總覺得有些不安。她不喜歡信王殿下如此,她寧願朱羽淵用幽深莫測的眼神看著她,而不是現在這樣,暗流湧動,甚至有些她也不明了的情愫。
本該是溫柔如春水的黑眸,在顏熙看來卻如避之不及的洪水。難道,信王殿下真的對她?
她很快在心中否認了這個想法。怎麼可能,休說她現在是男兒裝扮,就算朱羽淵真是斷袖,也不能會對一個人動真情的吧。
不知何時,天上下起了蒙蒙細雨,如霧如幻,猶如淡淡愁怨。
她抬眸,淡淡一笑道:“落雨了。不如,我們便先去龍泉寺一避,如何?”
其實,雨很小,並不需去避雨。顏熙隻是不想和朱羽淵單獨待在這美景中,這人行事難測,鬼曉得他會做出什麼來。而寺廟裏人來人往,信王殿下總該收斂些才是。
“好。”朱羽淵唇角輕勾,眼眸中的情愫蕩然無存,隻餘得一如既往的幽深難明。
和朱羽淵並肩而行,顏熙在心中暗自思忖:若是有一日朱羽淵真的看穿了她的女子身份,她又該如何?信王殿下的騷擾,力度總是控製的叫人難以應付。說表白吧又算不上表白,叫人連拒絕都不知從何說起。
和朱羽淵喜結連理,這個前景光是讓她想想就寒毛豎立。和這個以算計試探為樂的怪物在一起,那該是多麼暗黑沒有光明的事情啊!信王殿下對侍妾喜歡時便賜予很多珍寶,不喜歡便“哢擦”殺掉,簡直是個修羅。這麼大了還沒正妃,大概是覺得正妃不能隨意殺掉,會讓他很不爽。
朱羽淵看著顏熙若有所思的小臉,心裏竟湧起一股暖意。顏熙本就隻有十六歲,從朱羽淵這個側麵來看,她的臉龐有些稚嫩,那凝神思索的樣子竟有些俏皮的神采。
可是他轉念一想,眼眸中便又氤氳起怒意。這個席言,竟然一點羞澀的神情都不曾有過,臉紅都不紅一下,究竟是沒聽懂,還是,沒感覺?又或者,他猜錯了,席言根本就真的是個男子?
兩人各懷心緒,不多時,他們便牽著馬來到了龍泉寺前。
古樸的廟門並不算莊嚴巍峨,卻在古樹的掩映下和歲月的斑駁中,讓人平生了滄海桑田的感歎。
此時才是早春,還有些料峭的寒意,龍泉寺的香客並不算多。
突然間,一個熟悉的身影猝不及防地落入顏熙眸中。
那人,白衣翩翩,舉止雍容,令顏熙心神翻湧。可這翻湧,不是重逢的喜悅,而是憤怒的前兆。
素衣長衫,雨霧紙傘,俊美男子,柔弱嬌顏。
喬隱一手撐著傘,另一隻手攬著的,正是那個麵色蒼白,如風中幽蘭的女子,漓蘭。
他的眼裏,隻有那個柔弱的姑娘,甚至,都沒有往顏熙這邊看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