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纖細著水柱,徐徐注入茶杯之中。顏熙輕輕端起那蘭雪茶,神往著喬隱的風姿。“亦狂亦俠真名士,能哭能歌邁俗流!”她由衷地讚歎,那也是她欣賞的喬隱。
無論喬隱是否欺騙了她,她從不會否認喬隱的風姿。就算是陌路人,她對喬隱也是由衷地欣賞。隻可惜,也隻能是欣賞了。
蘭兒羞怯一笑,繼續回憶,“後來,爹察覺到了,他發現我總喜歡跟在隱師兄身後,於是他問我想不想嫁給隱師兄,我低著頭紅了臉跑開了。再後來,我們便有了一紙婚約。”
聽到這裏,顏熙的心驀地一緊。雖然已經在腦海中想過無數次,可“婚約”二字,還是讓她的心一痛。她閉上眼,就能想起喬隱和蘭兒青梅竹馬,桃花林間一同練劍的場景。
蘭兒神往地一笑,悠悠地說道:“那是我最開心的一段日子,每天都是陽光明媚。可才不到兩年,我卻逐漸發現,隱師兄越來越不願意同我待在一處了。他總是有意無意地避開我,不願見到我。他出穀越來越頻繁,甚至半年也不回來一次。他將他的血用水晶瓶封好,千裏迢迢寄回來,也不願親自回來見我一麵。
“曾經,我很討厭月圓之夜,因為每到那一天,我就得喝下隱師兄的血。可後來,我卻越來越期盼著這一天,因為隻有那時候,我才能真切地感觸到,他心中還是有著我的。
“在一次長達半年的分別後,他回來了。然而,卻帶來了同爹決裂的消息。他說爹心腸狠毒,對年幼的他下毒,隻為了讓他去飽受萬蟲噬咬的痛苦,隻為了用他的血來救我的命。
“那一刻,我驚呆了,我從來不知道,隱師兄曾經受過萬蟲噬咬的痛苦。因為爹告訴我,他的血,天生就是可以救我的。
“我躲在一旁,卻不願離去,因為我聽到了更驚人的消息。爹怒氣衝衝,厲聲責罵隱師兄,說他忘恩負義,欺騙了我的感情。”
蘭兒頓了頓,看著顏熙,苦笑道:“你知道嗎?原來那紙婚約,隻是隱師兄的騙局。他早就知道了當年爹給他下了金蠶蠱毒,卻一直隱忍不發。他設法騙取了我爹的信任,以未來女婿的身份接管了爹名下大大小小的產業。甚至,他用盡手段,將自己的親信盡數安插進去,牢牢地掌控了玲瓏穀的全部勢力。
“好,他被我爹欺騙,他要報複,理所當然。那我呢?我算什麼!從頭至尾,我什麼也沒做錯!我一出生就帶著奇毒,我每個月都必須喝下血腥的藥湯。我身子虛弱,不能習武不能受累,行動受限終日悶在穀中,死亡如利劍時時懸在我的頭頂!你知道嗎?縱然有隱師兄的血,我也活不過三十歲,活不過三十歲!終於,這黑暗的生活中射進了一米陽光。我有了愛戀,有了隱師兄的婚約。我每日在穀中靜靜等著,等著16歲及笄,因為那時,我便可以成為隱師兄的妻子。可到頭來呢?一場欺騙!一場報複!一場精心編排的騙局!
“那一次,他和我爹打了一架。說起來很輕鬆,可我卻看得柔腸寸斷。你知道嗎?爹的武功比隱師兄高,可爹卻不敢殺他。因為殺了他,沒有了他的血,我便會死。
“我不懂武功,但我知道,那一架打了很久,從旭日東升一直打到夕陽西下。可終究,他們隻是平局。
“我原以為隱師兄會就此離去,沒料到,爹隻是幽幽地提起了‘金蠶蠱’三個字,然後,隱師兄竟麵色一變,至於為何,我也是不知。後來,他們放下兵器,談起了條件。最終,他們談攏了。隱師兄尋來徹底治愈我的解藥,而那紙早已昭告江湖的婚約,便可以一筆勾銷。
“從那時起,江湖上關於我曾和他訂婚的傳言,便一日少於一日。我知道,那是他做的。他還不曾幫我找到解藥,可是已經急於壓製這陳年的約定。直到,江湖上已經徹底不再流傳這紙婚約,可是解藥還是沒有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