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公子,席公子!”一串混亂的腳步聲和呼喊聲在背後響起。顏熙一拍腦門,暗道這些人陰魂不散。什麼破習俗爛習俗,不分青紅皂白扒人衣服,這算什麼!
她深深吸了口氣,猛地一回頭,神色嚴肅地厲聲道:“各位聽我說!”
大家聞言一愣,都停在那裏麵麵相覷地看著她,實在不明白席公子為何突然生氣了。
顏熙卻收起冷冽的神情,溫和一笑,恭恭敬敬地對大家拱手一揖道:“各位鄉親的好意,席某知恩感恩,願和大家同樂。隻是席某一個區區舉子,何勞各位如此替席某慶祝?各位不妨去解元那裏鬧一鬧,今年浙江舉子足足有九十位,而他卻能拔得頭籌,自然是歡迎大家去鬧的。”
(【注】:解元,即鄉試第一名。)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場中一片寂靜。顏熙瞅見祈躍一副想笑又極力忍住的樣子,隱隱覺得自己說錯了話,是在給自己找麻煩……
果然,一個漢子站出來說道:“席公子,您就是解元啊!”
這……汗……
祈躍笑嗬嗬地看著顏熙,但一看見她狡黠的目光朝自己射過來,他便知道她定然不會輕易尷尬,說不定還會把自己拖下水。
果然,顏熙哈哈一笑,朗聲說道:“中了解元自然是要鬧一鬧的。席某早已知道自己中了解元,所以方才離開,是在和玄悅客棧的老板商議,今晚要請各位鄉親吃飯!席某是在玄悅客棧這裏住下的時候中的解元,玄悅客棧的老板表示,願和大家同樂!眾所周知,今晚,新科舉子都要去布政使大人那裏參加鹿鳴宴。席某自然也是要去的,而各位鄉親就來這裏參加小鹿鳴宴!這一次,玄悅客棧做東,家裏無論有沒有讀書人,都來沾點喜氣,一定要不醉不歸!至於席某,今日確實身體不適,諸位的盛情道賀,席某都心領了。各位晚上再來這裏慶祝如何?”
(【注】:鹿鳴宴是古時地方官祝賀考中舉人的“鄉飲酒”宴會,起於唐代。明清沿此。而布政使是明代省級長官,不做深究的話,姑且可以理解為省委書記,從二品。)
顏熙看著祈躍就來氣,看他那樣子明明知道自己就是解元,還不告訴自己,害自己平白無故受這尷尬!哼,讓你也破筆財!
祈躍見狀也隻得在心裏暗歎,自己這個師妹啊,唉……也罷,雖然破費了,但這也正是一個宣傳自己客棧的好機會。他朝一旁的客棧掌櫃使了個眼色,輕輕點了點頭。
那名掌櫃得了令,便清了清嗓子,往前邁了一步,朗聲道:“玄悅客棧一直福氣東來、文曲星高照,每次鄉試都會出舉子,今年更是出了一個解元。隻可惜席解元今日身體確實不適,諸位晚上再來,一定要來啊!大家都要給在下一點麵子啊,都要來沾沾喜氣!今晚來玄悅喝酒,三年後家裏保不齊就能出一個解元!”
“好!好!”大家紛紛叫好。當然,有白食為什麼不來吃?更何況這種喜氣的聚會。
既然玄悅客棧的掌櫃和席解元把話說得這麼明白了,大家也就不多糾纏,跟顏熙道了賀便紛紛離去。
報錄人走了沒多久,另一波人又來了玄悅客棧。這次顏熙心裏有了底,知道這是布政使大人派人來發請柬了,於是也就欣欣然接了柬子。
天色漸晚,顏熙也就不再多耽擱,收拾齊當便上轎往觀潮樓那裏去了。今晚,浙江布政使將在杭州最好的酒樓觀潮樓宴請浙江新科舉子。她沒有穿什麼考究的衣服,隻是一件尋常的士子青衫,便要奔赴鹿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