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武夷山聚(1)(1 / 2)

濃烈的酒味和飯菜混合的油膩氣息,仿佛此時才聞到。人,總在心神最為緊張時,才會注意到這種旁枝末節的瑣事。

少女愕然地看著麵前的男人。

剛才,聽到骨頭斷裂的聲響,隻因廳內嘈雜,並未有他人注意。不過,那南唐的人分明也是抬了頭,略帶不恥地看了一眼二人。對待如此非禮之人,雖應懲治,但卻似乎出手過重了。可惜,那南唐人並不知,少女憑借內力依舊難以掙開的事實。

“看來,你這名醫的行蹤並非無人知道,”男人抬頭,輕聲附在她耳邊低語道,“真不知你也要湊熱鬧去那第一舞姬之處作何。”手自然攬住了她的腰,如此這般,剛才那一幕隻是一個丈夫保護妻子而已,沒人會注意,已有一高手落得了終身殘廢。

這幾日早是習慣了他輕佻的動作,黛曉樓並未作答,隻是眼望四處,對著身側另一人道:“阿四姐姐,你說的果真沒錯,我稍多睡了會兒便沒有地方吃飯了。”

“不妨,我們可以與人共桌。”任子玉倒也不以為意。

小二已經招呼人搬走了似乎睡過去的醉漢,聽得他這話,不覺鬆了口氣。此三人昨日入店便是直入早已預留的上房,本以為是世家新婚夫妻,必是講究,不想卻是如此好講話。“這三位客官可介意坐在靠門處?”心下打定了主意,那南唐人必是不會介意,如此合坐,倒也為自己省了事。

任子玉側頭向門處方桌看去,頷首回道:“隻要那位不介意。”

自然地,三人落座之後,這桌成為了整個大廳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年輕男子一雙美目自成傲氣,尤以那額上緞帶最為獨特,身側看似小嬌妻的少女,麵如玉般清透,自是一對璧人。尤其還有那膽大自稱南唐的人,更是教人總不禁多看上幾眼。

隻是,旁人隻見其外,卻無從體會這桌上的暗潮。

這飯氣氛詭異,黛曉樓屢次見任子玉放肆打量那南唐人,竟是毫無遮掩,而那人卻是明顯佯裝不知。但是,卻最終相安無事。

南唐人放下碗筷,伸手拿起包裹,便要起身。卻不想被任子玉一聲喚住:“這位仁兄可是要去那武夷山九曲溪宅?”任子玉淡聲問道。

這一句雖不重卻足以讓相鄰幾桌聽到。那個地方便是第一舞姬宴請天下豪傑的地方,在座的無不是要前往那處,此時他這般問,自然讓人側目。

南唐人略一遲疑,回道:“是的。”雖不知此人何意,但如此直白問出,想也不會作怪。

“那是最好,”任子玉起身,示意阿四放下銀子,接著道,“我幾人也是應碧色邀約,要去九曲溪宅,因明日才是邀約之日,今日碧色隻會招待多年友人或是貴客。我看你頗為勞累,又無房可住,不如與我同去,權當方才讓桌之恩的感謝。”

碧色,便是天下第一舞姬。他喚得如此親切,可見交情非同一般。此時,那些方才瞧不起這南唐人的江湖人士無不轉為對他的豔羨。依這男子所說,他必是屬於那多年友人,對於那些想要見到碧色打探流水閣下落的人來說,這無疑是條捷徑。

這一刻,四周忽地安靜,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待那南唐人的答話。

南唐人怔忡了片刻,旋即抱拳道:“多謝好意。”拉緊了肩上的包袱,他轉身出了棲秋樓。喚得身後無數不解和嘲笑的眼神。

任子玉冷眼而觀,說了句走吧,便先行出了門。

真是陰晴不定的人。黛曉樓悄悄對著阿四眨了眨眼,一臉無奈。

這林雨秋的客棧本就在武夷群山畔,三人一路南行,半個時辰便到了九曲溪頭。那九曲溪本就是武夷一絕,山挾水轉,水繞山行,每一曲都有不同景致的山水畫意。正所謂“溪流九曲瀉雲液,山光倒浸清漣漪。”

黛曉樓走在水邊,頗覺新奇。細雨綿綿,衣衫微濕,看得阿四不由淺笑連連,瞥向身側的任子玉,道:“你忍心放她這樣的孩子進入這個亂世?”

眸中一道寒光閃過,任子玉淡聲道:“怎麼,阿四已經不忍心了嗎?”

“她可是你的救命恩人,”阿四笑著搖頭道,“不過,我相信你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她便是黛曉樓吧?否則也不會費盡心思去找尋無回名醫。”

“的確,我同你一樣,都是在那晚才得知,”任子玉見已快到渡船的地方,示意麵前人喚回黛曉樓,隻是,在阿四走開前,冷冷說了句,“即使早知道也隻會如此,我們已經死了一個人,已不容再有任何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