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了,勞煩宋天師暫時撤去‘玉清無始落鎮神牢’,晚輩隻是去和家祖嘮嘮家常,不費時。”
宋璽眉頭緊蹙,沉聲道;“晚輩?薑老爺不過是皮囊年輕,歲月常駐罷了。實則啊,宋璽才是晚輩。”
“晚輩性子倔,倘若不撤去雷牢呢?”
狐裘男子饒有興致的笑了笑,他拍拍手,讚許道;“齊仲春都不敢這麼和我說話,宋天師到底是有望戴上那頂道教高冠的大天師啊,非同凡響。”
說話間,他轉過身子,徑直走去雷法牢籠。
他笑容可掬,卻不容置疑的說道;“道觀宋璽,真武山閻遂良,懸瀑山魏莊,現在擺在你們眼前,有兩個選擇。”
“一,撤去雷法牢籠,讓我和家祖毫無隔閡的說幾句話。二,我把你們都打趴了,再去和家祖寒暄一番,至於後果如何,我概不負責。”
狐裘男子頓了頓,補充道;“哦,千萬別拿我和一縷怨靈比較,我是誰,你們心知肚明。”
他伸出大拇指和食指,兩指間留一絲縫隙,打趣道;“我比你們的齊先生,還要高一點。”
霸氣側漏。
宋璽三人,喟然長歎。
這終是實力為尊的天下,百家爭鳴的亂世。
雖說他們三人已經足夠站在山巔,俯瞰蒼生,可奈何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這位薑老爺,道法之高,是能與四聖平起平坐共商談判,連盧前輩都不敢否認的魔尊。
更何況他上古神靈後裔,是現世僅存的燭龍,全盛巔峰,絕不是薑無羨這縷怨靈可以相提並論的,他啊,隨手弑殺謫仙人,幾近無敵。
宋璽痛定思痛,再三斟酌,眼下最妥帖的辦法,隻能是妥協薑老爺,保存實力,然後寄望於遲遲未到場的阮寧,四人聯袂鎮壓可能已經躋身十三境的薑無羨。
哪怕魚死網破。
雷法牢籠那邊的魏莊和閻遂良心領神會,緩緩走開,並肩而行。
宋璽神情凝重,伸手淩空抹去祝符,刹那間,雷法牢籠徹底潰散,消失不見。
他怒喝道;“薑老爺,莫要欺人太甚,半柱香時辰!”
狐裘男子喜上眉梢,對著宋璽作揖,朗聲道;“如此就多謝宋天師了。半柱香時辰,足夠了。”
與此同時,匍匐在地的薑無羨嗤笑一聲,他的血肉筋骨瘋狂生長,幾個呼吸就恢複如初。
他拍去身上的塵土,挺直了腰杆,揮手召回那件如活物般的紅鱗長袍,他依舊高貴慵懶似帝王。
他抬眼望著緩緩走來的狐裘男子,問道;“薑漸離,你可是本神的後代子嗣?氣機之渾厚,不輸本神當年。看來如今的天下,的確更加風生水起了。”
狐裘男子輕輕跺腳,一座可隔絕任何窺探的十丈小天地,拔地而起。
宋璽三人,望著那座小天地,百感交集。
那可是兩位神之間的談話啊。
他雙眸豎瞳,金光熠熠,風輕雲淡道;“老祖宗,一寸光陰一寸金,咱就別在身世問題上論道了吧?”
“開門見山的說,老祖宗你現在不過是天道反撲的一縷怨靈,終究是要灰飛煙滅的,外麵那些謫仙人不過是擔心老祖宗醒來就是大殺四方,攪弄得生靈塗炭,所以才運籌帷幄,布下必殺之局。”
“是不是很可笑?”
薑無羨不予理會,他凝視著狐裘男子,半晌,緩緩說道;“你的言下之意,就是本神其實終有一死,不如……”
狐裘男子笑如戛然而止,鮮有的肅穆,“老祖宗,如今是那個正好的一萬年。”
薑無羨先是滿臉驚愕,再是癲狂大笑。
他如釋重負道;“罷了罷了,為了本神的家鄉,什麼都值得,如此禮樂崩壞的世道,本就改撥亂反正!”
“薑漸離,我們燭龍一脈乃是《山水禁言錄》中僅次於那位的神明,本神知道你在追求什麼,我也知道天上的那四個老家夥絕不會同意,畢竟你所謀已經大大的超出了‘規矩’之外,可既然本神如今苟延殘喘的複蘇了,作為僅有燭龍純正血脈的本神,定會助你……”
說罷,薑無羨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抵在狐裘男子眉心。
狐裘男子,笑容可掬,坦然接受神的饋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