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驚動地的辯解,令整個縣衙立刻陷入死一般寂靜。孟星河算開了千古一例,誓不拜官的先河,而他句句所言又並非胡口亂道,讓人找不出一點空隙可鑽。
古人家中常供奉神牌,皆為地君親師。君乃,民乃地,中間雙親,孟星隻此三跪並不失,忠心、孝道、義氣,而他的三不跪,得實在大快人心,恐怕連遠在長安的皇帝老兒聽聞,想必也會破格賜他個瀚林學士。
這時,不知道是誰在縣衙大門外,高聲叫道:“孟花柳果然不愧為桃源一寶,就憑剛才那句,我堅決挺你!”
我日!孟星河暗自鄙視話之人,看來他花柳先生之名,當真是人盡皆知,連公堂之上都是直呼藝名,實在是削他的臉皮。
馬守臣高坐公堂,臉色早就由紅轉青,特別在孟星河了他那三跪三不跪之後,簡直比在他臉上扇了幾十巴掌還難受。怒氣盛長之下,馬守才驚堂木往公案上一壓,官威十足地怒道:“好你個滑舌之徒,本學管今就法辦了你。來人啦,將此人給我打跪在地上,也讓他學會該怎麼尊師重道。”
馬學管打,那便是要打了!孟星河身邊立刻上來四個衙差,左右架住他。緊接著,兩根漆紅木杖,往孟星河的腰間重重打去,呼嘯的撞擊聲,讓人心中顫抖。再看看孟星河,他居然跪在了地上!
任你如何剛毅,到了這公堂之上,鐵漢子也會變成軟泥。那些手持木杖的衙差可不是吃白飯的,一棒子下來,少也有百來斤力量,就算再堅硬如鐵的漢子,也吃不住漆紅棒子的輪翻爆擊。
在強權、淫威麵前,終究還是要低頭的。孟星河感覺腰間一沉,雙腿失去了知覺,曲膝一彎,重重叩在了地上,身體被兩衙差死死扣主,腰際間傳來了火熱的錐痛,差點痛暈過去。
曆朝曆代,公堂都是權威的像征,誰敢藐視權威,誰就得吃夠苦頭。簡單的棒子算輕的,要是動上大刑,那才叫慘不忍睹。
此時的縣衙已經安靜的不能再靜。觀審的人群目睹剛才生的一切,可以很是茫然,骨子裏無一人覺得此事已經屬於動私刑的範疇,有個別之人居然像看好戲那樣,和聲笑了起來。
孟星河覺得有些世態炎涼。馬守臣那狗娘養的學管,居然強行用刑,已經觸了大唐法典,堂上那麼多所謂的讀書人居然能安座在那裏看戲,真他娘的諷刺呀!
雙膝跪地,雙手被縛,孟星河使不出半分力氣。他見四周之人如同吸了鴉片那般麻木,心中一口悶氣,濃濃噴了口怒痰,斷續斷續地罵道:“狗官,你好大的膽子。我跪跪地跪雙親,於情於理都不失道義。今日你丈著學管的官銜,亂動私刑,將我逼迫下跪。是否想取代地,讓我朝拜於你,你真是其心可誅,我誓要將你告到聖上那裏,請旨除了你這亂臣賊子,禍國秧民之徒。”
此話言之鑿鑿,句句珠璣。特別是那“取代地”四字,在古代不知要引起多大變故。孟星河氣勢盛怒,可謂費盡了心思才熬出這段話。縣衙再一次由平靜變成了極度恐慌。孟星河這回可是反扣了個很大的屎盆子在馬守才頭上,令他頓時臉色慘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你,很好!”馬守臣陌名其妙來了句,嘴角就翹起一絲得意。他為官多年,若沒遇見口齒利害的書生自然是假話。最主要的當然還是學會一套對付此類人的方法。
今日能開堂會審,最重要的事就是定下孟星河的罪,最好能讓他一輩子關在牢裏,永遠翻不了身。馬守臣永遠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官家樣,對孟星河所辯,隻隱忍在心裏,現在他公事公辦起來,認真道:“儒子不跪亦可,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今日你出手重傷他人,本官就不能容你放肆。現人證物證據在,由不得你詭辯,依大唐律令,即日革去你的學籍,交朝廷禮部審核,除去所有功名,打入大牢三年,永生不得入仕參加科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