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路漸漸駛到盡頭，夢想號上了一段柏油路，路仍然很窄，路麵也因失修破敗不堪，但相比之下好走多了。路兩邊是一望無垠的稻田，印象中的戈壁荒灘竟一派豐收景象，真是出乎意料。古麗傷勢嚴重，子彈射入腿骨，如不及時治療，勢必引起感染，後果不堪設想。我不由得又加快車速，夢想號在萬頃田野裏像出籠的巨獸狂奔，車後騰起黃塵滾滾。
終於，我見到了第一塊路標，上麵用維漢兩種字體寫著——沙井子墾區。我顧不得遇麻煩受牽連，恨不得立即就駛進鬧市，開進醫院。然而，穿過幾處不起眼的農場散落，我發現這裏並不像我想象的繁榮小鎮，甚至連成群的人都沒有。偶爾見到幾個路人，都是趕著驢車或牛車的農民。我隻好去問路，一個會些漢語的維人告訴我，前行再向東南幾裏是墾區兵團，駐著一個團部，大都是漢人，那裏有衛生所。我顧不得許多，繼續向前駛去，希望立即到達那個團部衛生所。
迎麵駛來兩輛黃綠色軍車，速度不緊不慢，像是巡邏。老遠，軍車就鳴笛示意我停車。一天之內遇到三次軍警檢查，真夠邪乎。此時車上又多了個衣衫淩亂、身受重傷的美麗女警，我心虛起來。軍隊可不是好惹的，我隱隱感到此次在“劫”難逃，於是停下車。兩輛軍車同時停了下來，哢哢哢跳下20幾個扛槍的官兵。一個黑瘦的中尉銜一揮手，那些士兵站成兩路跑步過來圍在夢想號兩側。我不敢下車，隻有在夢想號上，我才有安全感。
中尉走上來，是個漢人。他打量我一下，問：“你是漢人？”
我鎮定了一下，回答：“是的。”
中尉摘下帽子，掃了一眼夢想號又問：“車裏拉的什麼？”
我裝作不經意地回答：“空車，兵團租的。”
“路上小心點，維人和客吉特分子正鬧事呢！最好不要在維人聚居區停車。”中尉關照。
“知道了，謝謝您，解放軍同誌！”我希望他們快點上車離去，一個勁應著。
中尉還要說什麼，突然腰上的通訊機“嘟嘟”響起，他摘下來轉身走出幾步背對著我接聽。
耳機音量很高，通話聲隱隱傳過來：“……師部一級密令：今日淩晨，邊防新吉2079區，我邊防某部發現不明飛行物。外觀長方，長度約10米，寬度約三米，閃光，有裝甲，向南入新，請警戒巡查，發現可疑情況立即報告……另，阿音柯西10公裏處發生警匪交火，一名分隊副隊長失蹤，係女性……可協助警方設點盤查……”
通話聲傳到我耳中，聽得真真切切。我正身處一張漸漸拉開的巨網之中，眼下能否蒙混過去？我心中忐忑不安起來。
中尉關閉通話機，邊轉身邊嘀咕：“他娘的，還不明飛行物？邊防隊是待在山林裏呆膩歪了，老子巴不得跟他們換換，免得整天喝風吃沙。哎——”中尉突然瞪著我，像是想到什麼。9月天，我竟打了個寒顫。中位右手指著卡車車廂，左手向我招擺著說：“你下來，我得檢查檢查車廂。”
我當然不能下去。中尉不像警察那樣三番五次警告，見我沒有下車的意思，剛才那種關照之情旋即變得陰沉蠻橫起來，左手一揮，大聲命令身後的士兵：“給我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