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這些京城中的高官如何殫精竭慮的為自己謀劃,試圖借助河南巡撫王琦一案得到什麼樣的好處,對於普通的京城百姓來說,這些事情最多也就是當做一個飯後談資,畢竟他們可不是河南災民,自然也就沒有那麼大的怨氣。
隨著崇禎十四年的正月來臨,京中沸沸揚揚的關於王琦一案的輿論風潮終於稍稍平靜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有些新年慶祝之類的新聞占據了京城百姓的生活。當然對於某些官員來說,知道眼下的歡樂祥和氣氛不過是一種假象,等過完正月之後,朝堂上的鬥爭就會卷土重來,說不得就要進入圖窮匕見的階段了。
不過這些朝堂中的暗潮湧動顯然沒有影響到宮內過年的氣氛,和往年相比,今年宮內籌辦的正月各式慶祝活動反而更為豐富了。當然這種豐富是基於京畿地區各式工坊提供的新奇玩意,而不是從全國各地尋求各種珍奇以供皇帝享用。
考慮到剛剛過去的大荒之年,內務府籌辦這些活動時倒是頗為低調,雖然也依然有些文人感到不滿,但是京畿地區去年本就沒怎麼受到災害的影響,因此京城百姓中的批評倒也不多。畢竟對於大多數普通百姓而言,隻要自己的生活能夠過的下去,皇帝、勳貴、官員們的驕奢淫逸生活,對於他們的感觸就不怎麼深刻了。
隻有當自己連飯都吃不上了,而皇帝、勳貴、官員們還依舊花天酒地的享用著,才會引發百姓們強烈的憎恨,再遇到什麼突發事件時,就猶如幹柴遇到了烈火,讓這些普通人真正的行動起來。
其實就崇禎自己而言,他也不願意過於操辦正月的各項慶祝。一是在於去年的災害實在是破壞性大了些,他的案頭堆積著大量的關於賑災事務和災區重建工作的報告,實在是沒什麼心情慶祝。
二則是這個時代的各項慶祝活動中,皇帝都要遵守諸多瑣碎的禮儀和規矩,就像是一個被操縱的木偶人似的,這令他極為反感。他此時也才能夠理解,為什麼萬曆和天啟兩位皇帝喜歡宅在宮內,不願意同臣子們見麵了。
不過他也無法取消這些慶祝活動,因為這些慶祝活動現在已經不僅僅是為了娛樂他同京城百姓的耳目,更重要的則是向海外各藩屬國及友好邦國展示國力的一個場所。
隨著大明大力開展海外貿易之後,不僅僅加強了大明同東西洋和西域、中亞地區的商業往來,這些年大明的政治軍事力量也在向外不斷拓展。比如大明的海上勢力向東達到美洲大陸,向北越過日本列島,向南控製住馬六甲海峽。而大明的陸上武力,向北控製了大部分草原地區,向西控製住了天山南北地區,向南則深入了緬甸和青藏高原。
如此一來,大明周邊的國家和部族聯盟都受到了極大的震動,不得不把相當一部分精力關注到了大明身上。畢竟在永樂皇帝之後,大明就采取了收縮戰略,對於海外各國及鄰邦缺乏關注,一心想要關起國門過太平日子了。
否則蒙古人也就難以返回漠南草原;越南也無法從中國獨立出去;歐洲殖民者也難以侵入南洋諸島,這個中國的傳統勢力地域。而當大明再次把目光轉向周邊,即便在其北方還未能收複被後金占據的遼東地區,但是日本、南洋、東南半島及蒙古諸部、西域等地的政治格局就已經受到了極大的影響,這也就讓這些相鄰地區的國家無法再如過去一般忽視大明內部的政治變化。
在如今的形勢下,大明朝堂上某些官員打個噴嚏,也許某些小國內部就要發生一場內戰了。由是崇禎即便不想玩萬國來朝的遊戲,這些周邊小國也不得不向北京派駐代表,好讓本國第一時間了解大明的朝堂上發生了什麼。
雖說崇禎還沒有達到“夷狄,禽獸也,畏威而不懷德”的偏激狀態,但是他心中倒是很清楚,同這些大明相鄰的小國打交道,決不能露出什麼虛弱的狀態,否則某些人就會向海外的大明商民進行試探,從而增加大明對外經商辦事的成本。
今年大明的大災荒是瞞不了別人的,但是他並不希望有人借此機會試探大明的國力究竟損耗了多少。舉辦這些正月慶祝活動,正是要在這些周邊勢力麵前證明,今年大明雖然遭受了災荒,但是我們還沒到傷筋動骨的地步。
除此之外,正月的慶祝活動,也是他拉攏蒙古諸部及安撫遷居到京城藩王宗室的一個場所。也隻有在這樣的場合,他才能夠大批大批的接見蒙古諸部首領,而不至於為那些守舊官員阻攔,也不會過於刺激察哈爾及土默特兩部的蒙古首領。畢竟在理論上而言,他們才是領導蒙古左、右兩翼的領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