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津光久所站的這處城牆位置很好,剛好能夠看到那些從評議間離去下山的家臣行蹤,卻又不至於被家臣們所發現。過去兩年來,每次同家臣們開完會議後,他都會站在這個位置觀察離去的家臣們,觀察他們之間的互動,從而確認他們私下之間的關係是好還是壞。
當然,今日他站在這裏,可不是為了看這些家臣在會後的反應,而是在等待一個人。他站了沒多久,島津久通便在小姓的帶領下走到了這裏。
從島津久通的視線望去,島津光久所站的地方真是一個絕佳的觀察風景的位置。鶴丸城乃是一座平山城,也就是說每道城牆都是依照著山勢而建。城牆的正麵是居高臨下的陡峭山崖,但是在城牆背後卻是一片平坦的土地,有些地方還留了幾株樹木用以遮蔽下方的視線。
島津光久的身邊,現在就有一顆高大挺拔的鬆樹,上方的樹枝還傾力向著城牆外伸展出去,就好像是一把綠色的傘蓋一般,夏日若是站在此處觀望薩摩海,無疑是一種極好的享受。
當然現在向城外看去的風景也是極好的,巨大的櫻島火山就這麼突兀的聳立在海麵上,和鶴丸城所在的城山隔著一小塊海麵互相對望著,就像是兩個熱戀的男女一般。
此時海麵不斷升起的層層霧靄,加上夕陽的光線在海麵上鍍上的那層金色光芒,就把麵前海上遊曳的帆船和櫻島火山妝扮成了帶著麵紗的世外桃源。
停下腳步的島津久通,不由感歎的說道:“看著這樣的風景,人世間還有什麼樣的煩惱能夠留在心中的。”
島津光久也許是麵對這樣的美景太多次了,因此完全不受這樣的感動,很是煞風景的打斷了島津久通的感慨,就這麼急急的問道:“長野的金山勘探的怎麼樣了?究竟有多大的產量?”
島津久通沉默了一陣,收拾了心情回答道:“長野的金山產量隻能算是一般,根據探礦士的估算,一年最多出產40-50萬日元的黃金。不過黃金的礦脈還算集中,開采難度不算很大,而且挖的再深一些,也許地下的儲藏數量還能更大一些。”
島津光久注視著海麵上那幾艘巨艦,許久之後方才說道:“這場戰爭結束之後,你去同大明的銀行交涉一下,看看把金山抵押給他們,能夠借出多少現金來。”
島津久通頓時有些吃驚的回道:“為什麼要同那些明人打交道,他們可是比大阪的高利貸者還要凶狠的家夥。我們自己能夠挖出一百萬日元的黃金,抵押給他們最多也就剩下50萬日元了,這可是虧本的生意。”
島津光久平靜的說道:“要是我們能夠打贏眼下的這場戰爭,自然就不需要把金山抵押出去,但是本家的失敗已經是必然,這個時候還把金山捂在手裏,人家可就要上門硬搶了。不管是幕府還是明人,我們都不可能保住金山的所有權的,倒不如把金山抵押給明人的銀行,起碼還能拿回一點本錢。我相信,他們總不至於對自家的銀行下手。”
島津久通楞了半天,方才小心翼翼的問道:“雖說久章和久慶並無什麼才能,但是以本家武士的武勇,難道我們連平局都做不到嗎?幕府的艦隊再厲害,也不能上岸吧?”
島津光久搖了搖頭說道:“注定要失敗的戰爭,還是早點認輸為妙,這樣起碼本家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你沒發現嗎?幕府以海上艦隊的優勢逼迫本家,其主要目的還是想要本家屈服,而不是想要徹底毀滅薩摩家。一旦本家抵抗過於激烈,幕府也許就會轉頭先去對付長州藩,然後再集結大軍從陸上進攻,到時反而真正變成了本家的災難。
所以,你準備一下。一旦島津久章、島津久慶指揮作戰出現失利,你就立刻調動人手抓捕久章、久慶一黨,然後向幕府提出求和。”
島津久通張目結舌有些不敢置信自己聽到的,好半天才結結巴巴的說道:“可是,這樣的話,我們同熊本、長州兩藩的盟約不就破了嗎?”
島津光久回頭看了他一眼,方才冷冷的說道:“這是島津久章、島津久慶兩個逆賊同長州藩簽訂的盟約,同我有什麼相幹。
再說了,熊本藩現在九成九已經背棄了盟約,不管是長州藩還是本家,現在也無可能跨過九州島,在幕府的艦隊威脅下互相支援。既然大家都是各自為戰,那就還是照明人說的,大家還是各安天命,自己顧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