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還有一部分人想要恢複太監的招募製度,實質上是想要借此事希望皇帝回歸傳統。畢竟大明朝的國運看起來正在恢複之中,比如去年開始連續兩年北方數省幹旱少雨,就連安徽和蘇南地區也出現了旱情,但是憑借著從海外輸入的糧食,加上此前的修建的水利設施和交通設施,今年依然是平安無事的渡過了。
但這也使得不少士紳官僚認為,改革已經沒有必要再繼續下去了,倒是皇帝應該維護傳統,修身養德以此感動上天,不要再繼續降下災禍來了。雖說這些士紳官僚自己也未必相信,隻要皇帝停止推動改革就能改變天象。但是不少愚夫愚婦倒是真信了,因此掀起了一批地方上守舊勢力的反撲。
雖然因為皇帝這些年對守舊勢力的打壓,使得他們不敢明目張膽的跳出來反對改革,但是打著維護皇帝威嚴,恢複太監招募等傳統的言論倒是甚囂塵上了起來。
錢謙益左思右想了一陣,終於模棱兩可的向皇帝回道:“這些人雖然見識不足,但是對於陛下的友愛之心還是不差的。這太監之製也非源自本朝,若是一刀切的廢除,恐怕會讓天下人編排陛下的不是。臣以為不妨逐年縮小太監招募的人數,然後慢慢教育天下臣民,讓他們了解了陛下的仁心,再行中止太監製度,或許非議的聲音也就小去了。”
朱由檢將毛巾丟在了一邊,思考了幾分鍾才繼續說道:“先生說的的確是個穩妥的法子,但是有些時候,有些事情是不能退讓的。知道一件事是錯誤的,還要慢慢去整改,隻會讓那些支持我們的人失望,也不會讓那些反對我們的人滿足。
天生萬物,以人為貴。朕推動大明改革的目的,就是希望能夠讓這個國家變得更好一些,變成更適合於普通人生活的國家。如果我們不能讓普通人感到自己的生命是可貴的,那麼我們現在推動的改革又有什麼意義呢?
換句話說,如果普通人享受不到改革帶來的利益,那麼他們又怎麼會跟隨我們去維護改革的果實?為了推動改革政策的落實,我們可以和地方上的士紳們討價還價,但是在改革的方向和目的上,我們是不可能和任何人做交易的。
所以我希望,內閣在某些問題上,要表現的更為堅定才行。我們的改革,不是由今日的大明士紳百姓來評價的,而是由二十年之後,五十年之後,甚至是一百年之後的大明人來評價的。
先生是曆史學家,朕相信你應該比朕更了解,在每一個曆史轉折的關頭,決定正確曆史前進方向的往往是少數人。朕堅信,改革是大明眼下必須要經曆的曆史進程,也唯有對大明堅定不移的進行變革,我們才能麵對眼下所麵臨的連年災害。”
錢謙益的心中頓時一凜,他知道這是皇帝對內閣表示不滿,顯然這段時間內閣對於地方守舊勢力的軟弱態度,讓皇帝看不下去了。他自然不會讓崇禎親自出手,從而讓自己的內閣四分五裂。
因此錢謙益馬上向皇帝表態道:“臣愚鈍,一時未能分辨這些地方士紳的用意,倒是給他們鑽了空子。有了陛下的提點,臣回去之後就會甄別這些上書的地方士紳,到底是真心愛戴於陛下,還是想要借題發揮,影射宮帷…”
敲打了錢謙益之後,朱由檢又和他聊了聊其他政務,方才離開運動館返回精舍內洗了個熱水澡。
他剛從浴室內出來穿好衣服,便聽到呂琦來傳報,說兵部左侍郎楊嗣昌前來求見。自從楊鶴去世之後,楊嗣昌即回鄉守製。雖然在崇禎不斷修改休假製度下,守孝三年終於漸漸從官場上消失了。
由於崇禎並不是對某些特定人士采用奪情,而是把休假製度固定了下來,這也使得官員們不得不接受了這一製度。畢竟不是什麼人都願意為了一個虛名,而拿著十年寒窗苦讀得來的功名去賭博的。
更何況,服從了朝廷規定的官員一多,那些還死抱著三年之孝的官員們,首先就成為了這部分官員的眼中釘,認為這些死活要守孝三年的官員就是在邀名而已。於是不用皇帝出手,那些守舊官員們就先被他們的同僚給打壓下去,不是被迫退出仕途,便是被丟到某個檔案局管理檔案去了。
當然,也有一部分官員認為朝廷規定的六個月喪假太短,非要在家呆滿一年,寧可等待吏部重新選官的,朝廷對此也采取了默認態度。按照朝廷的規定,因喪休假六個月的複原職,休假一年的降一級使用,超過一年的資曆清零。
自規定實施以來,將近七成的官員都選擇了休假一年,楊嗣昌也不例外的選擇了一年。他返回仕途之後就沒有被皇帝放出京城去,更是在今年接任了病逝的兵部左侍郎王永光的任,成為了兵部的主要辦事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