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齊爾圖汗想起巴圖爾琿台吉的性子,頓時心中有些發怯,但是他在嘴上卻強自說道:“我和巴圖爾琿台吉交好多年,一向親如兄弟,想來他應該不會因為我沒有通知他而怪罪我吧。即便讓他當眾質難一下,我也不會怪罪他的。”
呂大器卻搖了搖頭說道:“鄂齊爾圖汗這話就不對了,您現在可不是一個普通的台吉,而是和碩特的汗,也是我們大明所認可的衛拉特之汗,豈能輕易讓人冒犯您的威嚴,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
巴圖爾琿台吉雖然是準噶爾部首領,也是衛拉特的盟主之一,但他可不是我們大明認可的衛拉特之汗。按照法理,衛拉特各部現在都應當在您之下才對。
如果巴圖爾琿台吉能夠當眾質疑您,那麼其他各部勢力較強大的首領,比如輝特部的賽音吉雅、額濟勒的書庫爾岱青他們是否就可以不遵守您頒下的汗令了?若是人人都學巴圖爾琿台吉一樣,您這衛拉特之汗豈不是成了一個空頭名號?”
鄂齊爾圖汗果然被呂大器的話語說的狐疑了起來,他目光閃爍了許久才開口說道:“不至於吧,我和巴圖爾琿台吉一直親如兄弟,他豈能如此待我。”
呂大器頓時嗬嗬笑道:“汗王,您可真是一個老實人…”
呂大器還欲再說上幾句,卻被樊一蘅打斷了,在他看來點到即止就足夠了,鄂齊爾圖汗隻要在心裏埋下懷疑的種子,自然會去尋找求證,比他們現在多費口舌要來的好,於是他便將話題轉移到了別處。
“汗王,你接任了和碩特汗和衛拉特盟主的位子,又得到了我大明的冊封。我以大明代表的身份想要向您問一問,接下去你打算做些什麼,向衛拉特諸部民眾表現您才是當之無愧的衛拉特之汗呢?”
鄂齊爾圖汗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好一會才調整好自己的心緒,這才向樊一蘅說道:“如今衛拉特領地之外,即有著哈薩克人這樣的百年仇敵;也有著剛剛出現沒多久,卻對我們領地虎視眈眈的俄國人。
而我們不僅和東麵的喀爾喀蒙古兄弟打生打死,就是衛拉特諸部之間也為爭奪牧場和牲畜發生衝突,現在的草原上很不安寧。土爾扈特部就是為了躲避我們內部之間的戰爭,而選擇了西遷至草原的邊緣地帶,遠離了自己的故土。
所以我接下來要做的事,首先就是召集衛拉特諸部首領會盟,製定出解決部族爭端的辦法,並中止和喀爾喀蒙古兄弟的摩擦,讓草原恢複安寧…”
樊一蘅聽完後若有所思的說道:“所以汗王您想要為衛拉特建立一部法典?可是光憑法典沒有執法機構的話,這部法典也是執行不下去的。您難道沒有想過,把衛拉特聯盟建成真正的汗國嗎?”
正端著奶茶安靜喝著的固始汗,聽了這句話後頓時哆嗦了一下,滾燙的奶茶立刻飛濺到了他的手背,不過他仿佛恍然不覺的將手中的茶杯小心的放在了案幾上,才若無其事的用袖子擦去了手背上的水滴。
在座的其他人並沒有注意他的行動,鄂齊爾圖汗也是大吃了一驚,過了好一會才結結巴巴的說道:“不,不可能。衛拉特諸部的首領們就連現在的聯盟也不怎麼肯參加,他們又怎麼可能同意接受一個高高在上的汗王。更何況我的才能既比不上巴圖爾琿台吉,也比不上賽音吉雅…和碩特的力量也遠遠不如諸部聯合的力量,我又怎麼能夠建立起一個汗國呢?”
樊一蘅卻胸有成竹的說道:“汗王剛剛自己也說了,如今的草原上如此不安寧,各部民眾都想要有一個解決部族爭端的辦法。而最好的辦法,莫過於給他們一個統一的汗國,解除那些部族首領的權力,由您派遣官吏去統治各地的牧民。
是的,和碩特部的確沒有壓倒諸部聯合的力量。但是在我看來,除了綽羅斯部之外,其他諸部的首領根本就沒有安定草原的願望,因此能夠阻礙你統一諸部的也隻有巴圖爾琿台吉一人而已。
我倒是覺得,隻要汗王您聯合起諸部一起去進攻哈薩克人,將哈薩克草原交給綽羅斯部,然後再將綽羅斯部從衛拉特聯盟中放逐出去,聯盟內部就不會有什麼力量能夠阻止您建立一個安寧而和平的汗國了。”
大帳內突然就安靜了下來,眾人能夠聽到的,隻有鄂齊爾圖汗急促的呼吸聲。也不知過了多久,這位和碩特部的新汗終於嘶啞著向樊一蘅問道:“那麼,我要怎麼做才能得到像你說的這個結果。”
樊一蘅給自己的茶杯小心翼翼的倒了一杯茶,才平靜的回道:“不著急,我們今日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的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