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昨日婚宴上表現的溫和可親的總督大人不同,今日接見沙定洲的洪承疇不拘言笑,見到他之後便開門見山的問道:“安南莫氏所在高平你知道吧。”
沙定洲心裏有些慌亂,但還是故作鎮靜的回道:“回總督大人,高平小人是知道的,就是沒有去過。”
洪承疇抬了抬眼皮瞄了他一眼,也沒有什麼其他反應,便接著說道:“本官這邊有位使者要前往高平,需要一個帶路的向導。你兄長舉薦了你,你能辦好這趟差事嗎?”
沙定洲有些緊張的心又鬆了鬆,馬上回道:“小人能夠辦好,還請總督大人示下。”
洪承疇點了點頭,對著一邊伺候的小吏說道:“帶他去見見劉大人…”
短短幾句話的功夫,沙定洲就被重新帶出了簽押房,他自己還有些摸不著頭腦呢。待他走後,坐在一側椅子上觀察他的黃藻翰,不由收回了目光懷疑的說道:“亨九兄,這人真的可靠嗎?我看他目光遊移不定,似乎不是什麼良善之輩啊。”
對著這位首輔次子,洪承疇就和氣的多了,他笑了笑說道:“有些事情,正是需要這些人去做,就算是出了什麼差錯,也好收拾的很。雲南畢竟是邊疆之地,這裏人口複雜,沒有一點狠毒的心勁,可做不了什麼事情。
他有兄長繼承家業,若是不為朝廷辦事,恐怕再難有出頭之日,就算是為了他自己的前途也會盡心盡力的完成任務的。
再說了,高平莫氏可不是什麼好人,一邊仰仗著朝廷恩典才能在安南生存下去,一邊卻又向後黎朝俯首稱臣,試圖在兩家之間左右逢源,真是一頭養不熟的惡犬啊。
現在的安南都統使莫敬寬軟弱無能,守著高平四州卻又不能撫治臣民,導致手下軍將屢屢犯我廣西之民。高平四州將我大明同後黎朝隔離,也算是兩國之間的一塊緩衝之地,這就是莫氏存在的價值。
但如果高平四州成為了窩藏禍害我國邊民的巢穴,莫氏也就不足以為我國屏障了。既然如此,那還不如將之廢物利用一番。你替那些開礦的商人向我要罪囚去開礦,那能有多少人?讓高平那些匪徒去南麵抓捕越南人給你們,既能化解我國邊民被騷擾的問題,又能損耗後黎朝的實力,豈不是一舉兩得?
咱們還是繼續剛才的話題,前往緬甸經商的那些商人帶回了什麼有用的消息嗎?”
黃藻翰甩了甩頭,將那點不安的感覺給拋之在腦後了。作為一名官宦子弟,他可從沒想過要抓外國百姓來奴役,不過既然洪承疇拿了主意,他也就默然了。君子遠庖廚,可不代表君子不吃肉,畢竟銀子可是沒什麼過錯的。
“…根據這些商人說的情報,下官以為,緬甸內亂差不多已經結束,他隆已經坐穩了緬王的位置。而且緬甸都城內遷都北上阿瓦的輿論也造的很大,遷都阿瓦估計也成了定局。
緬甸經過數十年的戰爭,國內人口大為衰退。上緬甸雖為該國人口最為密集之所,但也處處可見拋荒之地。他隆遷都之後恐怕不太可能會對外挑起戰爭,特別是對我大明挑起戰爭,而是會把主要的精力放在國內,消除撣邦的獨立勢力和壓製那些兄弟和侄子…”
洪承疇思考了許久之後才說道:“緬甸此前已經征服了撣邦北部和南部的大部分地區,現在隻剩下了部分南部和東部的勢力在抵抗。我國與之相鄰的南甸、幹崖、隴川、盞達、遮放、芒市、猛卯七個土司,也深受其影響。
若是讓緬甸完全征服撣邦地區,恐怕這七個土司未必不會倒向緬甸。我們需要和緬甸修好,以便有時間整頓雲南諸土司,但又不能太過示弱,使得緬甸能夠毫無顧忌的征服整個撣邦地區。
我會派人前往緬甸,洽談通商友好的事務。不過我希望你能夠要求那些商人和撣邦的獨立勢力聯係上,向他們支援武器和一些物資,讓他們能夠和緬甸繼續對抗下去。
此外,讓那些商人去溝通七位土司,勘察當地的地理和氣候,以備我們修建一條從昆明前往當地的道路。隻可惜不知當地有什麼礦產可以開發,也好彌補一部分修建道路的費用…”
坐在一旁的黃藻翰突然心中一動,不由從手上褪下了一枚綠瑩瑩的扳指遞給洪承疇說道:“說到當地有什麼特產,我這倒是有一枚商人從當地淘來的玩意,據說這種綠色的石頭采自猛拱、密支那,是緬甸人甚為喜愛的飾物。”
“原來是碧玉。”洪承疇把玩著這枚扳指說道,不過他很快又想到了什麼,於是抬頭對著黃藻翰說道:“好,這的確是好東西。你令那些商人多收集一些這樣的碧玉運到昆明來,我再找工匠仔細雕琢一番,然後就作為今年千秋節的禮物奉獻給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