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囊囊看來,崇禎看到玉璽這一刻悵然若失的神情,倒是真讓她相信了,這位年輕的大明皇帝果然有著超出常人的鎮定心理。
在二、三百年之前,大明的開國皇帝和之後的成祖皇帝,數次出兵草原追殺北元朝廷,其中之一的目的就是想要奪取這枚傳國玉璽,來宣告北元的滅亡和大明的正統性。
現在,身為蒙元皇後的她,將這枚玉璽送至了崇禎之前,無疑就是宣告了蒙元的終結。意味著崇禎終於可以成為中原和草原上唯一的王者了。僅僅憑借這樣的功勳,就已經可以讓他超越諸多父祖,和太祖、成祖皇帝並駕齊驅了。
站在一旁的柳敬亭看到玉璽之後就已經兩眼發紅了,如果不是因為皇帝沒有出聲,他早就撲上去把玉璽奪回來了。傳國玉璽起於和氏璧的傳說,雖然在曆代王朝更迭中,玉璽不知道已經製作了多少塊假冒的。
但是能夠令囊囊主動交出傳國玉璽,對於現在的大明來說就是一件極為激發民心士氣的大事件了。這可是大明曆代先皇都感到有所遺憾的故事,當年明孝宗拒絕了民間呈進傳國玉璽,便是害怕被草原上的蒙古人恥笑。而囊囊獻出的玉璽,又有誰敢質疑是假貨呢。
朱由檢將目光從玉璽轉到了囊囊臉上,他不由有些探求的問道:“為什麼你要這麼做?朕之前似乎已經承諾過,什麼事情都可以放在戰後再說。”
囊囊雙手托著錦盒,目光低垂安靜的說道:“蘇泰也好,我也罷,我們終究不過是些弱女子。
中原也好,草原也好,始終都是男人的世界。我從一開始便知道,這方玉璽終究不是我們這些女子能夠守住的,與其到時候被迫交出,倒不如拿它和陛下做一個交易,還請陛下恩準。”
朱由檢伸手從錦盒內提起了傳國玉璽,看著上麵所刻的八個篆字,雖然他不認識這些篆字,也知道必定是“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字了。
觀賞了片刻之後,朱由檢便開口繼續問道:“你打算用它來換取什麼?”
囊囊抬頭看向了皇帝,一字一句的說道:“大汗如今都沒有什麼消息傳回,想來是不幸了。
我們這些女子跟隨大汗時,每日東奔西走不得停歇,如今大汗既然已經不在了,我等也不願意繼續在草原上流浪下去了。是以想要托庇於陛下,換的後半生一個安樂無憂的生活。不知可否?”
朱由檢沒有立刻回答,他小心的將手中的玉璽放在錦盒內,又將錦盒取來交給了一旁的柳敬亭,方才正色回道:“這不過是區區小事,朕又怎麼會不答應。
隻不過你們尚有額哲可以期待將來,為何又要這麼快向朕屈服呢?”
囊囊思考了片刻後說道:“當日臣妾陪侍在大汗身邊時,大汗每遇事便隻怨身邊無人,卻又從不肯聽從臣下之言。親近如敖漢、奈曼兩部,也因為怨恨大汗而寧可投向仇敵。
而陛下剛剛和大汗結盟不久,歸化城內就已經傳遍了陛下待人仁厚好客,就算是草原上的無名之輩,陛下也願意賞賜酒食,與之交談。
及至陛下抵達城外這些日子以來,陛下對待歸化城內外的大小部族都是一視同仁,願意聽從他們的訴苦,給予他們賞賜,又勸說各位台吉、那顏不可內鬥。
陛下仁德如此,不要說粆圖台吉,就是大汗生前也不能與陛下相比。臣妾以為,此戰過後,恐再無什麼蒙元帝國了。
與其期待額哲之將來,倒不如托庇於陛下,安安穩穩的過好下半輩子好了。”
雖然知道囊囊的話語中大半是虛詞,所謂仁德雲雲,不過是他令邊貿商人實施的銀彈攻略,加上一些喇嘛活佛施加的宗教影響罷了。不過,崇禎還是覺得很受用這番話語。
朱由檢想了想說道:“你既然如此坦白,朕也和你交個底。你們幾位福晉的生活,朕自然是要優待的。
歸化城算是你們的老家,朕也會在京城裏給你們安置幾套住宅,戰後且去京城待上一段時間,論起享受的話,邊城終究不及北京啊。
再說了,額哲的歲數也不小了,終究要開始上學了,到了北京,朕會親自安排他的學習的。蒙古和大明終究是要融為一體的,早點接受現實,也未必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