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些人是覺得,青年精英大半歸於我青年學會,其中有不少人必然是日後朝廷的中流砥柱,因此想要進來提前結好,為自己的仕途找幾分助力而已。
如果學會對這些各懷心思的新晉會員不加區分管理,我看著學會步東林黨人之後塵也就不遠了。當日東林黨人以廉正奉公,振興吏治,開放言路,革除朝野積弊為口號,但是招收黨人時卻不加以區分,導致黨人良莠不一,最終為了門戶之私利而釀成了黨爭,兩兄不可不察啊。”
夏允彝頓時微笑的點了點頭說道:“仲緘說的,正合我意。我青年學會不可成為藏汙納垢之所在,正是要借助這次機會,分辨下這些新會員到底是真心支持本會的宗旨,還隻是為了一己之私而加入的。
本會和其他文人學社不同,不是隨心所欲就能加入,也不是想留下就能留下的。本會之會員若是不能服從於本會之宗旨和紀律,當寧缺毋濫,立即開革出會才是。
至於聚明兄擔憂本會被人嫉恨攻擊,我倒是覺得大可不必焦慮。本會從成立起,哪一日不被那些清流士人斥罵,若是害怕被人嫉恨,本會又何必成立呢?須知本會的宗旨,就是為了要和這些隻顧一己之私的狹隘小人鬥爭而已,若是哪天他們不罵我們了,才是我們應該擔心的時候…”
夏允彝說著便注意到一邊的牛金星臉色有些發黑,不由便笑著轉移了話題說道:“這事倒也不急,待我詳細的擬定一份綱領出來,請陛下幫助審核,然後再召集學會各部門的負責委員開會討論就是了。
現在咱們還是回歸正題,聚明和仲緘今日跑到我這裏來,究竟是有什麼事情想要同我談論啊?”
本還想再勸說的牛金星聽到夏允彝提到了崇禎,終於把到了喉嚨口的言辭又吞了回去,轉而收拾了心情說道:“我和仲緘過來,其實就是想要同瑗公你談一談,這運河漕工罷工一事…”
這20日之前,清江浦、淮安的碼頭工人開始的罷工,已經蔓延到了運河上下1多個縣的碼頭工人聯合大罷工。
雖說現在是運河的冬歇期,不少臨時性的碼頭工人已經返回了運河附近的家中。但是剩下聚集在碼頭附近棚戶區內的失業工人,卻依然不是一個小數字。
以往這些從各地流浪而來的失地百姓,當地官府很少會讓他們在本地落籍,自然也就談不上什麼管理。而運河上商業往來的需求,又需要有足夠的勞動力為商戶服務,不少商戶的背後就是本地的士紳。
因此但凡靠近運河碼頭的區域,總會有一片土地被圈出,用於安置這些流民。商人因此獲得了廉價的裝卸貨物的勞動力,士紳可以通過出租土地獲得收益,連衙門都能從碼頭和工人那裏獲得一筆孝敬,這也就是一個皆大歡喜的場麵。
這一次清江浦的士紳聯合運河商人煽動碼頭工人鬧事,本地衙門自然不是一無所知的。不過大家都清楚,碼頭工人這次鬧事,實質上是指向不斷擴大的海上運輸業,因此地方衙門也是抱有默契的配合的。
應該來說,一開始還是蠻成功的,被士紳商人豢養用來控製碼頭工人的幫會分子,很容易就煽動起了清江浦的碼頭工人,並進城圍住了各個衙門示威。
這件事傳到京城之後,立刻引起了不少官員借機對主持海運事務的官員發難,認為正是這些官員推廣的海運,大幅度降低了運河運輸貨物的運輸數量,令的這些碼頭工人無以為生,這是掠食於民的惡行。
然而就在京中輿論高漲,同情罷工工人的遭遇,把罪責推到海運事業頭上時。罷工規模的進一步擴大,崔文升、沈廷揚等官員對罷工內情的詳細報告抵達京城,頓時打亂了京城輿論的陣腳。
第一,運河碼頭工人在工會組織下的大範圍罷工,京城及門頭溝等工廠工人的支持聲明,頓時讓一部分商人和工廠主恐懼起了工人的力量,轉而極力反對起任何工人罷工要挾朝廷的模式來了。
第二,崔文升、沈廷揚等人的詳細報告,讓此前那些支持工人罷工反對海運擴張的官員陷入了尷尬的境地。他們如果繼續支持工人罷工,就無疑是在自掘根腳;如果反對工人的訴求,那麼就是在打自己的嘴巴。不管怎麼選擇,都讓他們陷入了政治上的困境。
而作為此前支持工人的正當訴求,但卻反對把罪責加諸於海運事業身上的青年學會,在這份報告送達京城後,同樣也麵臨著重新選擇立場的時候,這就是牛金星跑來見夏允彝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