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明國再富裕,繞海上數千裏至黑龍江入海口,再走黑龍江、鬆花江水道攻我堅固之要塞,那也是取死之道啊。”
看著大政殿內的女真親貴們連連點頭,嶽托便不甘心的出列說道:“三貝勒也說了,我女真一部人口稀少不能防禦此千裏沃土。
但是三貝勒有沒有想過,一旦放棄了三姓城,從鬆花江下遊至黑龍江、烏蘇裏江流域的生女真部族還會臣服於我後金嗎?這些生女真各部正是我八旗新丁的重要來源,沒有了這些生女真人口的不斷流入,我國又要如何支持同蒙古、明國的戰爭損失?
此外,我建州女真崛起於遼東邊牆之外,初期也不過是隻有十三副鎧甲,之所以能夠開疆辟土建立後金國,除了天命汗的才能之外,當初明國的貿易扶持也是出力不少。現在明人同我國東北邊境的各生女真部族聯係上了,焉知不會再冒出一個強大的部族來同我後金爭奪遼東之地?
若是沒有宋金海上之盟,大遼又怎麼會如此輕易的被大金亡國呢?”
嶽托雖然振振有詞,但他的擔憂終究還是太過長遠,難以被一幹女真親貴所接受。甚至於有些人開始含糊其辭的宣揚,隻有同明國保持和平,才是消除這種長遠隱憂的最好辦法。
這些女真親貴認為,女真人和蒙古人的生活習慣相近,但是和漢人卻有著極大區別。所以後金能夠讓蒙古各部臣服,卻很難讓漢人真心認同女真人的統治。既然如此,後金就應當一門心思的對付蒙古人,然後同明國以現在的邊境互相劃分領土,雙方從此和平相處才是最好的選擇。以女真之人口,光是統禦蒙古及消化遼東的領土,就已經有些消化不良了,何必再去貪圖明人的土地。
多爾袞等年輕貝勒的出征,使得嶽托處於了孤掌難支的境地,大政殿上的討論開始偏向於莽古爾泰的主張。這種情形顯然不是黃台吉樂於見到的,但即便嶽托的主張來自於他的意誌,此刻他也難以站出來支持嶽托。
兩次出征明國的失利,使得黃台吉在後金國內的威望極大的被動搖了,這使得他很難在一些次要問題上作出力排眾議的舉動。畢竟今日的後金國還不是他一人說了算的君主製國家,而是帶有軍事貴族共治殘餘的國家。
在沒有消滅掉政治上的對手之前,就試圖事事專斷獨裁,隻會令的他的政治對手鋌而走險,發動內戰。黃台吉並不希望看到這樣的景象,因此他雖然內心很是不滿,但也還是保持著謙遜的態度向大貝勒代善發問道:“大貝勒你對這件事是怎麼看的?”
代善衡量了下殿內的局勢之後,便和稀泥的說道:“三貝勒說的比較現實,但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我們也不能隻看眼前不顧將來,所以我覺得嶽托貝勒說的也不無道理,還請大汗明察。”
對於代善和稀泥一般的態度,黃台吉自然是不快的,他於是再次向代善逼問道:“大貝勒久曆戰陣,對戰經驗豐富。當年在父汗麵前也是多受教誨,難道就沒有想出什麼兩全之策嗎?”
見到黃台吉不肯放過自己,代善沉吟了片刻之後方才說道:“我畢竟是老了,腦子也不及三貝勒和嶽托貝勒靈活了。
不過既然大汗再三詢問,那麼我也就提個不成熟的建議。我以為,在烏拉部設立一城,以支持我國北部邊城還是很有必要的。
此外,從三姓城後退倒也不必如此著急。明人抵達黑龍江下遊不過三年,即便他們想要整合收攏當地部族的人心,也不可能如此之快。父汗征服黑龍江一帶至今,也有十幾二十年了,我國在當地部族心中豈無半點情誼?
要我說,如今之際倒是應當派一旗主貝勒駐紮在三姓城,授於方麵之權,令其收攬當地人心,同明人爭奪黑龍江下遊之地。若是策略得當,未必不能將明人從黑龍江下遊驅逐出去,還我東北邊城一個安寧。”
代善的主意,頓時讓黃台吉一愣。他腦子裏隻是快速的思考了片刻,便知道代善提出的主意的確可行。但是能夠派駐在三姓城和明人對抗的旗主貝勒,除了莽古爾泰便是被圈禁在家的阿敏,其他人顯然都不合適。
若是從前倒也沒什麼,不過對於現在正努力削弱八旗獨立性,想要進一步集權的黃台吉來說,這顯然不是一個好主意。讓那兩位大貝勒出鎮三姓城,隻會進一步造成後金國的分裂而已。
黃台吉眼睛黯淡了一下,便拋卻了代善的建議,轉而出聲支持了莽古爾泰的主張。將三姓城附近的部族後撤,把後金東北方的邊防退至阿勒楚喀和寧古塔一線,通過拉長戰線來消耗黑龍江明軍對於後金東北邊疆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