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幕府就冒出了三個敵人,占據大阪的忠長叛軍,西南三強藩和東協聯合艦隊。駿府城叛亂的平息,算是對大阪的忠長叛軍一個重重的打擊,隻要給出一點時間還能將大阪地區重新收回幕府治下。
但是西南三強藩和東協聯合艦隊這兩隻力量,顯然不是這麼容易打發的。特別是現在西南叛軍和大阪叛軍在東協聯合艦隊的聯絡下,隱隱有成為一體的勢態,這也讓秀忠和幕府重臣們憂心不已。
在鬆平信綱的建議下,秀忠決定讓幕府首席家臣彥根藩當代藩主井伊直孝和尾張的德川義直率領京畿一帶的軍隊出擊大阪,然後命令阿部正次和紀州藩配合,務必盡快迫降或攻下大阪城,以斷絕西南三藩和東協聯合艦隊在京畿一帶得到接應。
而為了防備九州-毛利聯軍上洛,又令鳥取藩藩主池田忠雄和廣島藩淺野長晟率中國地方諸藩軍整軍備戰。
此外,秀忠還讓幕府派人同毛利、及九州各藩分別進行聯係,試圖收買分化聯軍。而此前出兵駿府的伊達宗政被重新召回了江戶,替代井伊直孝和各位老中一起處理幕府的日常事務。
和幕臣們確定了這些應對之策後,秀忠便命鬆平信綱將明國駐江戶使者申甫和尚帶到了自己麵前。
在西之丸的一間裝飾樸素的長屋內,大禦所德川秀忠邀請申甫和尚和自己對坐在一張茶幾對麵,令鬆平信綱在一邊為兩人烹茶。
秀忠並沒有著急指責大明在日本各處掀起的叛亂,並直接組建聯合艦隊入侵日本等行為。在等待鬆平信綱烹茶的過程中,秀忠倒是先向申甫感謝了,此前大明皇帝托人給他帶來的藥物,讓他最近的身體好過了不少。
原本有所準備的申甫,倒是被秀忠現在的態度所迷惑,一時有些措手不及,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秀忠的示好。
就在申甫捧著一杯熱茶尷尬的聽著,秀忠講述之前中日之間的友好往來關係時,對方突然語氣一轉的說道:“…自大明派出使者前來江戶同我國修好之後,鄙邦究竟有什麼地方對不起大明,要勞煩皇帝陛下派兵征伐鄙邦?
此外,那些南蠻人都是不服王化的海外蠻夷,他們不通經義,不拜聖人,平日裏好利而忘義,不遵佛門大德之教誨,反以切支丹邪道來蠱惑我國百姓。
鄙邦實在不知,皇帝陛下和這些蠻夷聯手進攻和睦相處之海外友鄰,究竟是何道理?難道這也符合孔孟之言,天朝上國的禮儀嗎?”
聽到秀忠突然的質問,申甫一時也是瞠目結舌,不知如何應對。和毫無顧忌破壞一切舊規則的崇禎相比,其他的大明人還未能完全從數千年的天朝上國語境中走出來。
天朝上國出兵,向來都是言義不言利,隻是為了討伐那些不遵王化的蠻夷,而不是為了搶別人家的東西。隻有那些不知禮義廉恥的蠻夷,才會為了搶劫東西而發動戰爭。
被一個海外邦國的土王如此質問,申甫感覺自己的臉皮都有些發燙了。
不過申甫畢竟不是正兒八經的儒士,他隻是一個讀過書的和尚而已。因此紅了紅臉皮,並不代表他會就此羞愧,轉而附和秀忠所言。
當然此前他想好的說辭要完全改變了,現在再抓著幾個船員的事說事,恐怕就要被秀忠視為無理取鬧了。畢竟對方以大義相責,幾個小人物的性命就有些無足輕重了。
很快他就接著說道:“殿下所言有差,中日兩國之間也算不得什麼友好鄰邦。唐時有白江口之戰,百年前我國東南沿海有倭寇之亂,就算是數十年前也還有萬曆朝鮮之征,中日之間如何能算是友好鄰邦呢?”
秀忠不由皺了皺眉頭說道:“大師這話是不是有些勉強了,這些陳年爛事,難道也能影響到今日兩國之間的和睦關係嗎?”
申甫總算是理清了思路,很是流暢的說道:“殿下豈不聞:九世猶可以複仇乎?雖百世可也。此乃春秋大義,陛下豈敢忘卻。
再說了,萬曆朝鮮之征後,豐臣秀吉受神宗皇帝所封,為日本國王。然秀吉之後慘遭屠戮,這難道不是對天朝之大不敬嗎?”
秀忠看著申甫許久,不由平靜的說道:“秀吉之子豐臣秀賴倒行逆施,朝廷下令天下諸侯討之,最終身敗而自焚,並非被人所屠戮,恐怕皇帝陛下乃是被人所欺瞞了。”
申甫並沒有和秀忠糾結於秀吉後人的問題上,而是說道:“即便如此,受我國冊封之日本國王也當由豐臣後人承繼。聞聽秀賴殿下有一女,皇帝陛下已經準許其女重建豐臣氏,其女血脈當為日本國王。
至於那些南蠻人,恐怕殿下的猜測有誤。並非是我國召集這些蠻夷討伐日本,乃是這些南蠻人聽說我國為東亞諸邦之宗主,才向皇帝陛下呈情,言說他們在日本遭受到了非人道的待遇,陛下才派兵帶著他們前來日本索取個公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