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倉重昌下意識的就看向了一邊的柳生宗矩,似乎指望著他來拿主意。柳生宗矩雖然不滿板倉重昌的軟弱,但是現在兩人都在一條船上,他也不好坐視不理。
柳生宗矩盡量以尋常的語氣向板倉重昌說道:“板倉殿,是不是先下令戶田、中村選出500人來斷後,先讓其他人過河先?”
已經六神無主的板倉重昌立刻點著頭向這名來報信的武士重複了一遍,當這名武士想要離去時,柳生宗矩突然又補充了一句,“凡是攜帶武器的優先過河,沒有武器的最後過…”
看著這名武士又衝上浮橋努力的擠過人群去,柳生宗矩也不再顧忌尚未找到的消失的駿河兵,對著板倉重昌說道:“薩垂嶺到還在我們手上,如果以四分之三刻時計算,我們抵達薩垂嶺下的通道時,大概剛好是黃昏時刻。
薩垂嶺到東麵最大的宿場蒲原大概要兩裏多地(日裏),全力前進的話,也需要半夜才能抵達。不過到了蒲原,我們就安全了。現在駿河兵緊追著我們不放,如果我們發布全軍撤退命令的話,恐怕到時候誰也走不了。”
板倉重昌看了一眼橋上越來越無序的隊伍,方才有些不確定的說道:“但馬守的意思是,把對麵的軍隊拋下,我們自己先走嗎?”
柳生宗矩目光閃爍的說道:“不是拋下他們,是讓他們就地堅持抵抗,隻要我們同後麵的援軍彙合,就回來解救他們,總不能大家都抱團等死吧?”
此時渡過興津川的軍隊大概還不到兩千,滯留對岸的軍隊倒有二千多人的樣子,丟下這麼多人員逃跑,讓首次擔任軍隊統帥的板倉重昌頗為猶豫不決。
柳生宗矩似乎看出了他的擔憂,不由再次對他說道:“這些不過是從各藩征募來的藩兵,並不是幕府的旗本和禦家人,哪怕是都損失在這裏,也不會損害到幕府的力量。
將軍大人最多也就是斥責你幾句,不會拿你怎麼樣的。但是如果我們被駿河兵抓住,就成了駿府羞辱將軍的工具,就算忠長殿下不要我們的命,將軍大人也會要求我們切腹洗刷恥辱的。”
柳生宗矩的這番話終於打動了板倉重昌,他同意了柳生宗矩的撤退計劃。正在興津川西岸奮力組織抵抗,和土岐頼泰所部殺的難分難解,並沒有落於下風的戶田、中村所部,突然便收到了被板倉重昌拋棄的命令,而且這位上官還惡毒的拆毀了河上的三座浮橋,這頓時令西岸正在抵抗的幕府軍士氣大挫。
七百多手無寸鐵的沼津、小田原藩兵幹脆遠離了戰場,打出了白旗,表示願意向駿河兵再次投降。而其他士兵不是丟下武器混到了沼津、小田原藩兵的隊伍中去,便是不顧一切的向著上遊逃去,準備自己給自己找活路去了。
看到上官自顧自的逃亡,自己指揮的部隊又開始崩潰,戶田、中村這些幕府軍的高級武士頓時也失去了繼續作戰的意願,他們派出了代表向對麵的土岐頼泰投降。
而這個時候,板倉重昌、柳生宗矩帶著的2000人還沒有跑出興津川以東一公裏。當負責拆毀浮橋並監視後方狀況的小部隊追上了大隊伍,並告訴了板倉重昌等人對岸發生的事情之後,板倉重昌固然是氣的大罵這些投降的武士毫無氣節,卻也禁不住催促了部隊加速行軍,生怕駿河兵渡河追上自己。
其實板倉重昌是多慮了,土岐頼泰一口氣俘虜了2千餘人已經是非常滿足了,他帶出城的追擊部隊也就一千五百人而已。在戶田、中村等高級武士投降後,他一邊親自安撫著這些身份高貴的俘虜,自己帶著大隊人馬返回了興津;另一邊隻是派出了三百人修複浮橋,並渡河追擊板倉重昌的餘部。
不過被嚇混了頭的板倉重昌等人已經顧不上去核實身後追擊的部隊數量了,他們不停的驅趕著士兵們前進,原本四分之三刻時的路程,四分之二刻時不到就跑完了。
但是這樣的快速行軍速度帶來的後果就是,整支隊伍完全失去了隊形,某些士兵連自己的上司在哪裏都看不到了,而且缺乏體力分配的快速行軍,使得大多數人看到海邊高高聳起的薩垂嶺時,已經變得氣喘籲籲,在沒有什麼體力了。
當然更為糟糕的是,除了一小部分人之外,大多數人已經吃完了身上攜帶的食物,又饑又渴的士兵連補充體力的機會都沒有。
也就在這個時刻,埋伏在道路旁樹林中的鬆浦信元所部,首先發起了對於這隻混亂部隊中後部分的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