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卻搖著頭說道:“品行高潔,才學淵博的正人君子,難道就能解決我大明目前遇到的各項問題了?這樣的正人君子,我朝出現的難道還不夠多嗎?
昔日眾正盈朝之時,難道不是老奴在東北折騰的最厲害的時候?那些正人君子不僅沒有平息老奴在東北掀起的叛亂,反倒是在西南又挑起了奢安之叛。
這些正人君子於治國一途沒有起到什麼好作用,倒是在朝堂上黨同伐異,掀起了從皇祖父以來的最大黨爭,使得我大明朝堂上的官員,做什麼事都隻講立場,不講對錯,這難道就是正人君子的治國之道?
就說今日的朝堂之上,蕺山先生大底可以稱得上一聲君子了。但是,如果讓這位君子去執掌朝政,你們覺得朝野上下能夠忍受幾日?”
周延儒和孫元化頓時不出聲了,劉宗周的學問和人品都不錯,但是奈何此人講的是慎獨,他對於做學問,培養自己的品格,都做的還不錯。但是想要讓他去做幾件實務,恐怕比登天還難。
身為朝廷的執政大臣,自身的人品好不好還在其次,重要的是能夠處理好實際事務,並約束其他官員的行為不要太低劣。光靠講慎獨的思想,隻顧惜自己的羽毛不要被別人玷汙,那麼不是被下屬架在半空當泥塑菩薩;便是出現朝野大亂,人人爭權奪利的局麵。
看著兩人繼續保持沉默,朱由檢不由繼續說道:“朕一直都是這麼認為的,想要變革大明的現狀,讓我國重新回到國初時奮發向上的國勢中去,那麼就需要獲得本國大多數人的支持。也隻有依靠大多數國民的力量,我們才能扭轉局勢,讓國家重新回到上升的軌道上去。
如果我們假設大明是一輛滿載重物的貨車,想要攀爬向上的坡道,在前方拉車的人和在貨車後方推車的人,自然是越多越好。但是指揮這輛馬車前進的聲音,卻隻能存在一個。聲音要是多了,馬車不是原地踏步,就是向後方退去。
所以,朕以為變革大明需要大多數人民的支持;但是,指揮人民如何去變革這個社會,我們隻需要誌同道合的少數人就可以了。
既然科學進步黨和朕都已經達成了共識,不采取改革的措施,大明的社會就會出現各種問題,從而讓這個國家有麵臨被毀滅的風險。那麼,今日大明的科舉考試,自然是為了選拔出支持改革大明社會弊端的人才。
如果他們連看一眼用全新方式演繹的科舉試題,都覺的天要塌下來了,那麼朕怎麼能指望,用這樣一群迂腐之輩去治理好這個國家?”
在崇禎的強硬表態之下,本就個性不怎麼堅強的周延儒、孫元化兩人,最終還是向皇帝屈服了。於是在崇禎三年的殿試中,200多位新科進士,端坐在莊嚴肅穆的建極殿上,看著幾位伶人在他們麵前表演了一出短劇。
不少士人看著伶人出現時,心中立刻生起了不滿的情緒,但是他們下意識的向坐在皇建有極牌匾下的皇帝望去時,卻發覺崇禎臨襟正坐,臉上並無輕慢殿試的神情,這才讓他們忍耐了下來,將目光轉回了殿中表演的伶人身上。
這出短劇表演的時間並不長,隻是講述父子出門進城的一個小故事。父子出門,子騎驢,人誹之;父騎驢,人亦誹之;父子同驢,人人誹之;無奈,隻好父子抬驢而歸。由於這出短劇是作為殿試的試題,因此短劇中去掉了所有詼諧的言語,隻是以精簡的動作將內容表現了出來。
這些新科進士看了之後,總算是消去了心裏不少怨氣,勉強承認這是皇帝給他們出的一道試題。但是當他們將短劇接受為考題之後,大多數人頓時就有些茫然了起來,因為這個簡單的短劇,看起來像是一出寓言,但卻不知道它的出處來曆。
不知道故事的出處來曆,這要如何讓他們破題、承題呢?四書五經之中,似乎也難以找到與之相似的微言大義啊。
朱由檢拿起了手邊的小錘,敲了敲身邊的小鑼,讓殿內的進士們將目光轉移過來之後,他才開口說道:“這出寓言劇,並非出自我國,乃是出自《伊索寓言》,全名是《埃索波斯故事集成》,相傳為古希臘的一位哲人所編寫。
朕之所以要將這出寓言劇作為今日殿試的試題,乃是因為朕知道,各位能夠坐在建極殿內,就說明你們起碼對於聖人的經典,起碼已經是滾瓜爛熟了。
但是背熟了聖人的經典,不代表你們真正理解了聖人的思想。國家取才,乃是取了解聖人之思想的人才用以治國;不是取記熟了幾本經典的兩腳書櫥,在朝堂上濫竽充數。
所以朕今日出一個經典上沒有的寓言,請你們闡述一下,你們從中看到了什麼。今日這場殿試,除了詩歌之外,朕對你們使用的行文體裁不做任何約束。
此外,文章中出現一句聖人之言,便扣一分。總分為100分,今日八位閱卷官每人每張卷子可打0-10分,朕打剩下的20分,分數最高者即為今科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