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眾人情緒煽動起來之後,吳昌時到是沒有衝到最前麵去,而是混在了人群之中走掉了。
聽到了這些士人要去鬧事,楊廷樞是最先感到害怕的人,今晚的宴席是他和幾位友人做的東,在這場宴席上鬧出了這等事情來,不管結局是什麼,他都要背上一個黑鍋了。
張溥雖然同樣臉色發白,但是好歹還是保持了鎮靜,看著廳內留下的十來位複社骨幹,他不由開口說道:“各位同誌,今晚之事必然不會輕描淡寫的結束。
這吳來之畢竟是我複社同誌,他今日做的事情,必然是要算到我複社頭上。本科南京鄉試必然是要出大事了,兩位主考官恐怕也要受到無妄之災,對於這件事,你們可想到什麼應對的策略了嗎?”
不待其他人出聲,呆坐在一旁的夏曰瑚,卻突然麵如土色的說道:“不好,孫師危險了,來之兄誤了我複社啊。”
夏曰瑚口中所言的孫師,正是本科的副主考官孫肇興,聽到他說起這個名字,楊廷樞和張溥等幾位複社領袖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微妙了起來。
作為一項考試,科舉的監考措施雖然已經發展的非常嚴密了,但是考生的作弊手段卻也更是防不勝防。
對於普通考生來說,想要作弊無非就是攜帶小抄而已。稍稍有些身家的考生,則會試著去購買考題。有些背景的考生,則會去收買考官,在試卷上書寫暗語,讓考官挑中自己。
不過這些手段都算是等而下之的作弊手法,真正高明的作弊手段,讓主考官通過個人的行文風格來判斷出考生的身份,而這樣的考生一般都是頗有名氣的才子,這樣即便是取中了他,也沒有人會感到懷疑。
孫肇興和複社成員夏曰瑚私交甚好,這次鄉試又是複社成立之後的第一次鄉試,為了打響複社的名氣,讓複社成為江南士人心向往之的文社,張溥便提出要在今年的鄉試和明年的會試上,讓複社的名字名聞天下。
而想要讓複社的名字聞名天下,那麼幾位複社領袖自然就不能名落孫山了。雖然張溥等人對於自己的才能很有自信,但是對於能不能中舉,他們也同樣沒有必定的把握。
因此,在張溥的授意下,楊廷樞、張溥、陳子龍等複社領袖的文字,就通過夏曰瑚轉交給了孫肇興,好提高他們幾人的錄取概率。
雖然,張溥並不認為這是一種舞弊手段,但是一旦本科鄉試被傳出有舞弊的行為,天知道吳昌時丟出的這塊石頭,會不會落到他們的頭上。
當複社幾位領袖在富樂院中對坐無言的時候,跟著士子隊伍離開富樂院遊行的吳昌時,看著街上越來越龐大的隊伍,終於有些吃不準事態的發展,悄悄脫離了隊伍,返回了自己借住的河房內。
他剛剛走進自己居住的院子,卻發現自己的房間內卻亮著燈,這頓時讓還有些醉意的他清醒了過來。
吳昌時先走到了院子一旁的水井,打了一盆水洗了一把臉。雖然這個季節的南京,白日裏已經頗有些熱度了。但是這打上來的井水,還是有些冰冷的感覺,冷水覆在額頭上之後,吳昌時終於完全冷靜了下來。
他這才用袖子擦了擦臉,向著自己居住的堂前平靜的走了過去。小小的堂屋之內,隻放著一張八仙桌和數把交椅。
當吳昌時走進去的時候,正看到一位做書生打扮的年輕人,正坐在一支明亮的燭台前看著書。他對此並不感到驚訝,隻是上前屈身行禮後,恭敬的說道:“屬下吳昌時,參見百戶大人。”
錦衣百戶白何存這才似乎被驚醒了一般,放下了手中的書籍,抬頭看著他,滿麵堆笑著說道:“吳朋友太客氣了,咱們還是按朋友關係稱呼吧。
在這裏,你才是主人,我不過是一個不速之客而已。主人未歸,而我卻不請自入,吳兄不會見怪吧?”
吳昌時絲毫沒有不滿的說道:“白兄客氣了,白兄到我這裏,就和到了家裏沒區別,還請白兄隨意一些好了。我這就去叫人沏壺茶來,陪白兄說話。”
白何存卻笑眯眯的叫住了他說道:“不用這麼客氣,我馬上就要離開了。而且吳兄你今晚也忙的很,想來是沒空陪我喝茶了。”
吳昌時心裏頓時一跳,臉色有些僵硬的說道:“我今晚其實有些不勝酒力,若是白兄離開了,我也就先歇息去了,並沒有什麼可忙的…”
白河存立刻打斷了他說道:“吳兄莫不是在說笑,你今晚點起了偌大的火頭,整個南京今晚都要徹夜難眠了,你如何能夠獨善其身呢?”
吳昌時的嘴角抽動了下,勉為其難的做出了一個笑容說道:“白兄說笑了,我今晚可什麼也沒做…”
“我可不是說笑,難道你以為,我們錦衣衛在複社中,隻有你這一位朋友麼?”白河存打斷了他,有些意味深長的說道。
吳昌時頓時如同呆若木雞的站立在堂前,不知道如何應對眼下的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