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如果此時有一隊騎兵不顧性命的衝殺過來,這些明軍士兵還是會徹底崩潰的,直麵肉搏戰的勇氣,並不是這些訓練不足的士兵們能夠具備的。但是依托有序的軍陣,聽從於上官的命令同敵軍進行對射,他們還是能夠勉強支撐下去的。
而一旦展開了對射,騎兵漫射的威力就有些不夠看了。先不提明軍手中的步弓力量比蒙古騎兵手中的騎弓要強,方陣內的明軍此時也終於整理完了陣線,一些火槍兵開始爬上偏廂車組成了第四道防線,不管是這些火槍兵手中使用的火繩槍,還是偏廂車上裝備的明軍大型火槍,射程和威力都遠遠超過了騎弓。
原本還在明軍車陣外抵近攻擊的蒙古騎兵,頓時被驅逐到了50步之外。到了這個距離,也就預示著,短時間內蒙古人是破不開明軍這個方陣了。
恩格德爾頓時有些頭疼了起來,他原本就不是一個出色的軍事指揮官,對待自己部下既不能以軍紀加以約束,也不能以恩義待之。從本質上來說,他依然是一位傳統的蒙古首領,而不是一位合格的軍中將領。
到了這個時候,他也看出來了,想要短時間內擊破明軍的方陣,除非拿一隻騎兵的性命去交換。以饒勇之士衝陣,餘者隨後跟著勇士衝開的缺口衝入敵陣內,這隻明軍士兵也就立刻崩潰了。
在恩格德爾的記憶裏,建州女真一向就是用這種戰法擊敗明軍和察哈爾部的。他也確信,對麵的明軍同樣抵擋不住這套戰法。
但是,他手中卻找不出能夠不要性命的衝陣之士。巴約特部的牛錄在他的帶領下,向來是耐不得苦戰的,這也是大汗信任他的緣由之一。而且讓他們去執行這樣的任務,估計破不了陣不說,還會讓他失去自家部眾的人心。
內喀爾喀部其他各部組成的牛錄,是他需要加以籠絡,以抗衡旗內兀魯特部的助力,他也不能拿他們的性命去冒險。
至於其他蒙古各部聯軍,這些首領出擊前連前鋒都不肯幹,讓他們帶著自家的部眾去衝明軍的軍陣,顯然他是想多了。
唯一適合的,還是兀魯特部的幾個牛錄,但是這些牛錄早就繞過這裏,跑去攻打明軍的後衛了。想要把他們叫回來啃明軍的骨頭,估計難度相當大。最麻煩的是,自己手上這麼多人都破不開明軍的方陣,結果還要依靠兀魯特部的幾個牛錄打開局麵,這要是傳了出去,豈不是給兀魯特部揚名麼。
後金以武功立國,誰能打仗,誰手裏有一隻能打仗的兵馬,誰就能在後金國內說的上話。明安父子沒有參與這場伐明之戰,就說明了大汗希望能夠減少明安父子的話語權,而出征的兀魯特蒙古旗和其他附庸於後金的蒙古各部,現在也被大汗分為左右兩營,讓他和武訥格各領一軍,就是要讓他們以分兀魯特部在蒙古旗內的勢力。
結果,他帶領左營遇敵畏縮不前,卻要把兀魯特部調回來衝陣,這要傳了出去,大汗未必會饒了他啊。
恩格德爾一時之間居然想不出什麼破局的辦法出來,這要是在草原上,遇到明軍已經列陣,他們此刻大約也就帶著繳獲離去了,畢竟打到這種程度,明軍必然是無力進軍了。而作為蒙古人,保存自家部眾的性命,也比殲滅敵軍要重要的多。
在草原上,每個部族的人口,都關係到這個部族能不能夠生存下去。不管是保護草場還是放牧牲畜,沒有足夠的人口都是不行的。
但是,現在他們作為入侵者,就不得不轉換思路了。如果不消滅這隻明軍,待到他們後方的援軍上來,左營需要麵對的敵人隻會越來越多。而已經同他們交戰過的這隻明軍,也算是了解了左營的虛實,下次再交戰的時候,恐怕就不會如今日這般輕鬆了。
考慮到這一點,恩格德爾不得不說服了自己,今日必然是要擊破這隻明軍的。隻有徹底的擊敗這隻明軍,才能讓明國不敢輕舉妄動,不敢再分兵東進奪取石門寨,才能避免左營陷入到和明軍各部援軍車輪戰的泥潭中去。
恩格德爾對著自己的親兵下令,從後方的蒙古各部聯軍還有前方的綽爾濟台吉處調回部隊,下令麵前的蒙古軍隊分為三部,從車陣東、北、南三個方向不停的騷擾明軍防線,試探出明軍防線的薄弱點,然後做一次突擊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