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載了歐洲商品的英國船隻甚至以躲避風暴和補充淡水為理由,直接駛入新西班牙的港口。依照西班牙人的規定,沒有得到貿易許可的船隻,在緊急避難時,船上的貨物必須要運送到陸地上的倉庫進行加封保存,以防止船主進行私下貿易。
不過這些運送到陸地倉庫的貨物,會在管理者的默許下,讓城裏的走私交易對象在晚上悄悄搬運走,再把銀子和洋紅顏料放進去,等待船隻離開時,一次走私交易就完成了。
既然在西班牙人嚴密監控下的加勒比海沿岸都可以這麼光明正大的走私,那麼在西班牙人監管不力的太平洋沿岸,席爾瓦覺得更不應該遇到什麼阻礙了。
而這次運往墨西哥的貨物中,根據鄭芝虎等剛剛從墨西哥返回的人員建議,鐵器的比例增加到了船隊總噸位的30%。雖然在新西班牙,中國產的生絲、絲綢、瓷器等消費品都是搶手貨,但市場上利潤最高的卻是鐵器。
不管是鐵製的勞動工具還是鐵製的武器,在新西班牙的或是其他美洲土著人那裏,都是供不應求的硬通貨。
在新西班牙,印第安農民最好的農具是,在一把木頭製造的楔形物上嵌一塊鐵就是犁,在一根木棍上裝上鐵頭就是鋤頭。
西班牙殖民了百多年的新西班牙尚且如此,那些西班牙人還沒有抵達的區域,鐵器就更為缺乏了。也因此,在美洲地區,從中國帶去的鐵器,最少的利潤也能達到十倍以上,如果是同新西班牙北麵的印第安人交換皮毛,那麼利潤可以高達數百倍。
而最妙的是,鐵器完全可以充當壓艙物,並不會過多的擠占船隻的空間。此次前往墨西哥的兩艘船隻,一隻是屬於同西班牙人合作的貿易公司的船隻,而另一隻則是為補充洛杉磯開拓港的補給船。
連續送走了兩隻遠航的船隊,終於讓崇禎感覺輕鬆了一些。這兩隻船隊,都像是他往浩瀚的大洋中投下的骰子,他在心中期待著,能夠開出一個好一些的點數來。
崇禎二年的十月初,是朱由檢感覺登基以來最為舒適的幾日,一切事情都好像走上了正規,並沒有什麼突發性的噩耗來刺激他。
而今年的災害也遠比去年要輕的多,如果以這三十年來的年景來評價,大約可以算是一個平常年份。但即便是一個平常年份,也能讓崇禎和天下百姓緩上一口氣了。
馮銓籌建的海關及外洋事務總理衙門,在經過了幾個月的磨合之後,終於建立起了一個基本的框架。有了這個總理衙門,原先海商協會手中的過大權力,終於可以納入到一個正式的衙門之中了。
至於馮銓自己也是非常的開心,他此前一心向崇禎效忠的投資,現在終於得到了回報。
事實上,從內閣首輔位置上被趕下來的他,地位一度非常尷尬。以他過往的身份,想要在朝堂上複起,不是安排一個內閣閣臣的位置,最起碼也要六部尚書的職位,否則就隻能是沒有職位隻有品階的虛職。
才30出頭的他,自然是不願意掛一個虛職在朝中混吃等死的。但是,內閣和六部一共就這麼幾個位置,一個蘿卜一個坑,隻要沒人退下來,就輪不到他上去啊。
就算是這些人中年紀最大的黃立極,看著精神抖擻,似乎不幹個一兩屆,是不會考慮下來了。更何況,他這個首輔就是黃立極拉下去的,就算是黃立極下台了,也一定不會讓他接任自己的位置,以避免馮銓上台後給他的親友和門生穿小鞋。
大明200餘年的朝堂鬥爭裏,除了寥寥幾人之外,從來沒有所謂不記仇的君子。
黃立極既然把他拉下了馬,指望馮銓上台後不報複,那和指望老虎改吃素一樣不切實際。
遠的不說,就是幾年前閹黨對東林黨的報複,難道不就是那些被東林黨人打壓的非東林黨人的官員的報複麼?有明以來,文官集團一直同皇權和武將集團爭奪朝政大權,但是在文官集團內部的鬥爭,也同樣激烈而凶狠。
自崇禎登基後,解決了被東林黨清算危機的黃立極等官員,原本還試圖同東林黨人和解,以恢複萬曆黨爭之前文官集團內部的和平。
但是一部分東林黨人根本不願意和他們這些閹黨成員談和,總是想要替當年被迫害的黨人翻案,然後對朝堂上執政的大臣進行反攻倒算。
再加上被黃立極等人打壓下去的馮銓,以總理衙門總理大臣的身份回歸了朝堂之後,頓時對黃立極造成了威脅。
相對於還試圖讓內閣保持獨立性的黃立極來說,馮銓就是徹底的唯上意是從的皇帝近臣了。但是馮銓過往的地位和文名,使得他在北方官員中的聲望,也就僅此於黃立極而已。
黃立極也頓時明白了過來,這其實也是崇禎對他的一個警告。告誡他,就算他在新政問題上退縮了,皇帝手中依然還有替補他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