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左安門到內城的馬拉鐵路修建完成後,光是這些廠房每年收取的租金就已經相當於地價的一半了。而且內府還以修建鐵路停靠站的名義,從鐵路沿線征收了不少地方並改建成商鋪,這些商鋪的租金同樣比尋常的商鋪高了2-3倍。
根據學生對一些數據彙總後的估算,內府先期投入的90萬元,已經從地價的溢價中完全回收了,而後續的投入,內府也不用從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來。
內府牽頭建立的棉紡織協會規定,明年對新增加的每個紗錠,征收0.5元的城市建設費用,以用於改善京城道路和工業園下水道建設,據說協會的特別賬號內已經收到15萬元的城市建設費用了。
所以,內府隻是暫時墊付了一筆資金投入,但是他們卻為自己省下了100萬以上的稅金。整件事裏內府、紡織工坊、順天府是收益了,但是朝廷的利益卻受損了。
尚書大人,在目前國庫尚且入不敷出的狀態下,戶部應當製止順天府這種自私自利的舉動,不能再繼續擴大京城棉紡織業的免稅規模了。”
郭允厚沉默了許久,最終還是歎了口氣對自己的學生說道:“這件事,我心裏有數了。你先下去忙吧。對了,剛剛你跟我說的事,就先別往外傳了。”
王淵思看了一眼,掩飾不住疲憊之情的郭允厚,雖然遲疑但還是點了點頭,然後轉身退了出去。
第二日便是12月1日,是崇禎元年最後一次朝會。由於天氣寒冷,外帶風雪,朝會的地點便挪到了氣勢恢宏的皇極殿內。
同樣是因為天氣的緣故,1000餘人的朝官,最終上朝的大約還不到800名。不過這同崇禎上位一來,一直不重視朝會的作風也有些關係。
原本就已經形式化的朝會,在成立了內閣會議和國是會議製度之後,基本上涉及朝廷的大事,就被這不到70人的高級官僚所決定了。
以往在朝會上低階官僚彈劾高級官僚,從而一鳴驚人的現象,在崇禎元年基本上就沒出現過。
因此在這又冷又幹的清晨,不少低階官員幹脆就請假不受這個罪了。
當鼓樂齊鳴,崇禎從後殿出來上座時,一幹交頭接耳的官員們頓時肅靜了起來。在禮官的指揮下,內閣和六部大臣率領百官向皇帝跪拜行禮。
百官行禮完畢之後,朱由檢便對著身邊的王承恩點了點頭,示意他開始宣布朝會。
朱由檢總覺的今天昏沉沉的天色預兆著,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他的預感很快變成了現實。
宣布朝會開始沒多久,言官鄒毓祚、章允儒、劉斯琜三人依次上奏了三件事。
第一件是對於內閣將要推行的,地方總督區及地方都督府官製改革不滿,認為這有違祖宗成法;
第二件是對於總參謀部準備在各地建立野戰軍部隊感到不滿,他們認為現在大明已經是亢兵亢將的狀態下,再花費一筆巨大的軍費組建一支新軍,完全是無謂之事。
先不說建立這隻軍隊是不是必要,光是為了組建這隻軍隊就有可能讓大明國庫破產的危險,就不能讚成這個冒險的方案。而且君王治理天下,應當注重於道德教化而不是自持武力。
第三件是京城各所學校教授的新學,不尊孔孟之道,還時常非議古今賢人,比如把朱子的“存天理,滅人欲”說成了道學先生用來偽裝自己的道德盾牌,事實上這些道德先生都是“滿口仁義道德,一肚男盜女娼”的偽君子等等。
他們強烈請求朝廷頒發命令,對新學進行整頓,禁止這些人詆毀古今賢人。
三人剛剛退下,王守履、錢士升、錢元慤幾人又出列上諫,彈劾內府插手煤、鐵、紡織等行業,在北方市場上打壓民間的產業,從中獲取了大量的財富。
並且還仰仗著自己的特殊地位獲取了免稅的待遇,搞得民間商人完全沒法與之競爭。
江南原本一年生產棉布2、3千萬匹,但是今年起碼足足少了3、4百萬匹,導致民生凋敝,市場蕭條。
而朝廷對於生絲市場的管製,更是與民爭利。今年戶部征收的生絲加上絲綢稅收高達125萬兩,而往年不過3、40萬兩,幾乎增加了3倍。
末了,錢元慤還引用了李三才《請停礦稅疏》的一段話,“皇上愛珠玉,人也愛溫飽;皇上憂萬世,人亦戀妻孥,奈何皇上欲黃金高於北鬥,而不使百姓有糠秕鬥升之儲?皇上欲為子孫千萬年,而不使百姓有一朝一夕之安!”大有為李三才翻案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