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在一年前,他們還能以老師的姿態對著這些中國人介紹著歐洲的自然科學的話。那麼到了現在,他們同中國人之間,大多數時間已經處於平等的探討關係了。
雖然自從文藝複興之後,歐洲各國的人文主義思想興起,也使得以天文學為開端的自然科學,開始逐漸形成了一個新的知識體係。
而歐洲小國林立的狀態,也保證了這些新的自然科學知識,不會被某個厭惡自然科學的國王所禁止。曾經禁錮了歐洲人思想數百年的教廷,也因為新舊教義的紛爭,一時無法再對自然科學采取高壓措施,使得現在的歐洲正處於一個自然科學大發展的階段。
但是分散的王權和宗教思想的鬆動,雖然給自然科學以自由萌芽的狀態。不過也使得歐洲各地的自然科學研究交流上,始終存在一個滯後的現象。對於同一現象的科學原理,往往有著數個地方在同時研究。
這樣的重複研究競爭,事實上是浪費了這時代有數幾個天才的生命,和大量的物資作為代價的。
而且雖然歐洲的貴族和知識分子們,還在用拉丁文字作為寫作的載體,但是文藝複興帶來的歐洲各民族意識的覺醒,已經讓歐洲各國開始把自己的民族語言作為交流用語了。
在這種狀況下,使用拉丁文字記錄的自然科學,便天然的同歐洲下層民眾產生了隔閡。也就是說,雖然現在是過去幾百數千年來,歐洲自然科學大發展的時期,但此時的自然科學發現同普通民眾的生活並無多大的交集。
但是在中國卻並非如此,當這位新登基的中國皇帝召見了耶穌會的傳教士,並仿照歐洲的模式設立了皇家科學院和大學,用於研究和學習自然科學之後。很快的就把這些自然科學發現分門別類的歸攏了起來,並開始利用這些發現的自然科學原理,來改善普通民眾的生活,從而把自然科學的發展同普通民眾生活的提高聯係在了一起。
中國人這樣對待自然科學的方式,顯然同這時代歐洲科學家們研究自然科學的目的不同。歐洲人研究這些自然科學,一是為了進一步了解自身所處的這個世界;二則是以自然科學的實踐,來駁斥教廷某些荒唐的說法,從而抵抗教廷對於民眾的思想禁錮。
耶穌會的傳教士們雖然對於後一種說法並不承認,但是在心裏他們還是能夠感受到的。隻不過恪守於自身的信仰,他們摒棄了腦海中的這種想法罷了。
在除了中國以外的地方,耶穌會傳教士們隻會傳播手中的聖經,而不是什麼歐洲自然科學。也隻有在中國,這些耶穌會的傳教士們必須先要以歐洲的自然科學,去打動中國士大夫們對於新知識的渴求,才能對他們宣揚上帝的存在。
在這種狀況下,使得能夠進入中國傳教的耶穌會傳教士們,都是學識最為淵博的一群人物,那些愚昧而無知的傳教士,隻能留在美洲大陸上,向著那些土著人傳教。
對於金尼閣這些傳教士來說,他們現在也許還不能衡量出,東西方研究自然科學的方式上,誰能走的更遠一些。
但是他們在京城卻的確收獲了不少驚喜,不管是預防天花的牛痘術,還是符合自然科學的度量衡測定,地形測量中的等高線畫法,還有眼前這個應用了大氣壓強原理製作出來的壓水井。
這些傳教士們在向中國傳播歐洲的自然科學的同時,同樣認為他們在中國所見到的新知識,應當反饋回歐洲,從而提高歐洲人對於自然科學的新認識。
唯一讓他們感覺遺憾的,便是中國同歐洲之間的遙遠距離,使得雙方的交流異常不便。他們現在倒是有些擔心了起來,過上3、5年之後,歐洲同中國之間的自然科學交流,會不會變成單方向的知識輸送。
對於身邊同僚們的切切私語,湯若望並沒有聽進去,他整個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壓水井上。相對於同僚們感興趣的大氣壓強原理,他更在意構建了這個壓水井上部的那個活塞構造。他總覺得,這個活塞結構應當能夠得到更多的應用中去。
傅泛際突然歎息的說道:“這樣的壓水井,在墨西哥不少地方都能用的上。可惜沒有水泥和鑄鐵管件的話,土著人是無法修建這樣一個簡單的器具的。
如果我們能夠把這個壓水井在墨西哥土著那裏傳播開,一定會有利於我們在墨西哥的傳教事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