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這艘船上最後一名西班牙人倒下之後,饒是在東江戰場上見慣了生死的郭慶,兩腿也有些微微發軟。就在剛剛,如果不是一名士兵意外的被撞到了他麵前,替他擋了一劍,他的臉上就不會僅僅留下一道血痕了。
郭慶這才發覺,在船上作戰同陸地上作戰完全是兩碼事。在狹窄的甲板上,他十分本事最多也就能發揮出個三、四分而已。反倒是他一直瞧不上的那些水手們,在這種環境下倒更顯得如魚得水。
在他的命令下,船上各處的屍體都被集中到了甲板上,敵軍的屍體擺在右舷,而自己人的屍體擺在了左舷。
除了見到形勢不妙主動跳入水中的幾人外,在他麵前敵軍屍體一共有49具。
也許是黑夜更增加了人的不安感,這場戰鬥中沒人願意留下不安定的因素,因此即便是對方受傷投降了,也沒人願意停手。
也許是黑夜掩蓋了人的最後一絲理智,把每個人心裏最嗜血的欲望釋放了出來。這場戰鬥中居然連一個俘虜都沒有。
察看完了敵軍的屍體後,郭慶又回頭看向了另一側排的更長的自己人的屍體。敵軍死了49人,但是他帶上來的200人卻死亡了62人,重傷了19人,輕傷了23人,接近一半人失去了戰鬥力。
郭慶的臉色鐵青之餘,心裏卻也在暗暗慶幸,幸好這場戰鬥發生在黑夜中,這些水手們看不到自己的傷亡,否則這場戰鬥的結局還真是難說。
他仔細回味了下戰鬥過程,發覺自家部隊一半以上的傷亡,都是對方在船上的30多名西班牙士兵造成的。
這些西班牙士兵集結成隊形後,在狹窄的船甲板上就形成了局部優勢,幾次擊退了他們的進攻,如果不是他臨時拖過了甲板上的一門火炮,轟開了這小隊西班牙人的陣型,戰局說不好真要反轉。
而另一半的傷亡,則是這些水手們不習慣於夜間作戰,自己出現了失誤。
“大人,接下來應該怎麼辦?要守住這條船嗎?”一名帶隊的水手跑到了他身邊,恭敬的詢問道。
郭慶看了一眼遠處的“聖胡安號”上點燃的火光,兩船相距大約有七、八裏,這個距離上“聖胡安號”上的火光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小點。
他思考一下,便詢問道:“守到白天,那艘大船過來了,我們也抵擋不住,再說了這種夾板帆船你們能開出港去嗎?”
他身邊的幾名水手頓時搖了搖頭,郭慶終於下定了決心說道:“那就趁著天黑,趕緊撤到水道南麵的陸地上去,先把傷者送上岸,然後是戰死者的屍體。留下十個人協助我,準備把這艘船沉入水裏去。”
雖然第一天晚上,聯軍就取得了一個小小的勝利,但是接下來的幾天,他們就陷入到了另一個困境。
在社寮島中部的山丘上,這島上的製高點,雖然在海麵上看不到什麼異樣,但是從水道這一側登陸後,董衛賢和郭慶便發現,西班牙人在山丘上已經修建了一座半成品的小型城堡。
這座小城堡雖然不大,最多也就能容納100人左右,但是卻剛好扼守住了登島的通道。
西班牙人修建這所小堡的目的,顯然是用於應對從島內方向的陸上進攻,因此從水道通往城堡的一麵,已經清理了所有的障礙物和樹木,隻剩下了一片平坦向上的斜坡。
控製了水道的安全之後,董衛賢並沒有急著進攻,而是在水道的南側建立了大本營。如此一來,聯軍在雞籠港西北麵的海角、東麵的水道,各設立了一處營地,把社寮島牢牢的包圍了起來。
東麵水道這處營地安排了1800餘人,而西北麵的海角隻有500多人。董衛賢和郭慶按部就班的做好了準備工作之後,第三天才開始了正式的進攻。
不過兩人很快就發現,島上中部這座小城堡前麵的斜坡,最多也就能展開300人不到。這條斜坡是一個不斷縮小的扇形,到了城堡麵前估計正麵站不了100人。
西班牙人顯然早就設想過了此處的防禦方案,40名穿著鎧甲的士兵堵住了大門,而後方的木牆上方安排了5、60名火槍手進行射擊。
僅僅一次攻擊,四海營就損失了近40人,這一天四海營一共組織了5次進攻,但是除了給自己帶來近200人的損失外,對西班牙人造成的損失幾乎微乎其微。
這一天的戰鬥結果,讓島上和船上的西班牙人士氣大漲,也讓聯軍的士氣大挫。
四海營雖然在這幾個月來養成了幾分軍伍之氣,但畢竟還沒有經曆過真正的戰爭。如果不是因為這裏是人生地不熟的台灣,他們又沒有控製船隻,估計今天第四次進攻結束,就該發生兵變了。
第四天在郭慶的建議下,許心素從自己座艦上拆下了兩門大佛郎機。這兩門火炮終於給西班牙人造成了真正的威脅,但是很快讓明軍跌破眼睛的是,西班牙人從聖薩爾瓦多城派出了一支增援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