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崇禎的話語,範景文的眉頭不由稍稍擰結了起來,對於閹黨和東林黨之間的黨爭,他一向都深惡痛絕,對於兩黨都沒有什麼好感。
但是對於魏忠賢、崔呈秀兩人,他卻更感到厭惡一些,因為這兩位閹黨領袖破壞了朝堂上政治鬥爭的底線,對於鬥爭失敗認輸回鄉的東林官員還要繼續進行追殺。
這導致朝堂上的政治鬥爭,變的異常殘酷和血腥,也使得兩邊的官員把自己所屬黨派的利益看的高過了朝廷的利益。畢竟黨派鬥爭失敗了關係到他們個人和家族的存亡,而朝廷出了問題卻未必能立刻影響到他們。
“陛下,不管是修建鋼鐵廠還是運河,都是有利於國計民生的好事,而且當地民眾也會受益。臣實在想不出當地士紳為什麼要進行反對。
而且,朝廷之公器自然需要朝廷來辦。崔呈秀現在正在家奪情守製,讓他出來協助朝廷辦事,恐怕會引起非議吧。”範景文頗不情願的說道。
朱由檢看著他,加強了語氣說道:“有利於國計民生,未必有利於當地士紳。不管是修運河還是建立鋼鐵廠,都需要大量的土地,而這些土地會來自哪裏?
且適宜於修建鋼鐵廠和運河的土地,未必就是貧瘠的鹽堿地,永平府一帶良田本就不多,讓這些士紳拿出難得的良田來搞建設,他們心裏怎麼會沒有抵觸情緒?
下一道命令讓他們接受修建運河和鋼鐵廠並不是什麼難事,但是如果他們不是發自內心的想要配合朝廷行事,作為當地民眾的領袖,他們有無數種方法可以扯朝廷的後腿。
對現在的大明和朕來說,我們需要的是鋼鐵廠,而不是一個懲治地方豪強的清官,你明白朕的意思嗎?”
範景文沉默了許久,才回答道:“陛下是要臣和光同塵,以建成鋼鐵廠為念是嗎?”
朱由檢迅速的說道:“不錯,朕隻要鋼鐵廠建成這個結果,至於其中的過程,朕並不在意。在今年年底之前,朕要官營鐵廠的產鐵量突破1000噸,這才能夠滿足製作軍械和馬拉鐵路的需求。這也是目前朝廷的大局…”
在皇帝坦誠的勸說下,範景文還是接受了這個命令。想要獲得當地士紳的支持,除了讓崔呈秀這樣的士紳首領出來主持同當地民眾的溝通外,自然也要讓他們從中獲得利益。
就好比後世工地開工前,首先就要同工地所在地區的地頭蛇們打好招呼。對於崇禎來說,數百年後中國依然還是處於縣官不如現管的社會現實,沒理由在大明朝就會出現意外。
對他來說,隻要這些士紳們吃像不要太過難看,他還是可以默許容忍的。
而範景文卻意外的發現,他可以利用鋼鐵廠修建運河的資金,替當地民眾擴建水利,還能借此減少天津到山海關的物資轉運費用,這顯然能夠極大的緩解永平府及順天府地區民眾的徭役。
有了這個認識之後,他便從剛剛的抵觸情緒中脫離了出來,開始真正熱心的考慮起皇帝的建議起來了,
兩人聊了一個鍾點之後,範景文終於帶著頗為興奮的情緒離開了武英殿。
範景文剛剛離去,在邊上旁聽了整個談話的王承恩,就有些焦慮的對皇帝說道:“陛下,如果按照範侍郎的意見,光是修建運河的費用也要翻上一倍不止,這樣下去臣恐怕錢花完了,這個鋼鐵廠還沒建好啊。”
朱由檢滿不在乎的回道:“唐山鋼鐵廠加上開平礦務局,兩者股本加起來是300萬元,我們占了多少股份?”
王承恩眨了眨眼睛,就回報道:“宮內投了50萬元。”
朱由檢這才看著他說道:“是啊,朕原本打算投資150元,但是拜崔呈秀這些人所賜,朕現在隻花了50萬元。
唐山鋼鐵廠和開平礦務局,這兩者結合起來就是一個煤鋼複合體,這可不是現在門頭溝的小鐵廠可以比較的。
如果朕要把鐵路推廣到中原地區,光是鐵路所需要的生鐵用量,就已經足夠讓唐山鋼鐵廠滿負荷生產了。
現在市麵上每噸生鐵價格已經漲到了32兩白銀,而唐山鋼鐵廠是準備在三年內建成年產萬噸的大鐵廠。這麼豐厚的利潤,朕怎麼可能隻拿個小頭。
先把錢花下去,然後再增持股份,總有人會放棄繼續投入的想法,這樣我們就能獲得更多的股份,也就能得到更大的收益。
至於現在花下去的錢,雖然這些士紳能夠拿走一部分,但是修建運河同這一地區的水利設施,最終收益的始終還是朝廷,朕有什麼理由拒絕這樣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