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眾人表決通過之後,朱由檢對著黃立極說道:“糧食局的成立,主要是保證朝廷手中有一部分儲備糧。
這樣可以在緊急時刻對受災地區進行賑災,也能在每年青黃不接的時節,調節各地的糧價。
但是糧食局的成立,隻是解決了市場和流通的問題,我們還需要解決另外一個問題,糧食的生產問題。”
黃立極打起了精神對著崇禎說道:“臣一定會發文督促各地縣令,切實抓好糧食生產的事。臣再組織人員到各地巡視春播狀況…”
朱由檢馬上搖頭說道:“不,朕想要同黃先生說的,不是這個。朕希望各個縣的縣令,首先整理出各縣的實際人口和糧食耕種麵積,然後確定出各縣的糧食缺口和餘量。
朕想要知道的是,大明每個縣在正常年景下可以調出多少糧食,這樣才能做好地區間的糧食調劑,畢竟我們不能從原本缺糧的地區去調糧,不是嗎?”
黃立極隻是稍稍考慮了下,便認可了皇帝的建議,他告訴皇帝自己會盡快同內閣成員商議此事。
朱由檢點了點頭,便再次說道:“除了統計糧食耕地之外,為了保證糧食產出,朕還希望內閣通過兩項糧食政策。
一、內閣製定一個耕地保護政策,劃定各縣耕地紅線,突破耕地紅線的地區,要對當地的官員進行處罰;
二、把適合於種植糧食的耕地用於種植經濟作物的,要增加懲罰性稅收。對各地有名的酒廠進行核定產量,頒發酒牌,禁止使用新糧釀酒,凡是突破核定產量的酒廠要進行處罰。
沒有酒牌的酒廠,禁止使用主糧釀酒和出售,但是使用番薯、土豆、甘蔗或是水果等副食釀的酒,不在禁止之列。”
皇帝對於釀酒和種植經濟作物的限製,頓時讓不少南方官員開始議論紛紛。這些南方官員之中有不少就是大地主出身,南方種植桑、麻、棉等經濟作物,遠比種植水稻利潤更高。
比如明初蘇州、鬆江一帶才是大明的產量區,但是隨著這一地區的紡織業和手工業的興起,桑園、棉田等已經取代了當初遍地稻田的景象。
而即便是不適合改成桑園、棉田的稻田,所收獲的糧食也一般不是直接當做商品糧出售的。經過數百年的發展,南京、蘇州、鬆江等經濟發達的地區,已經養成了一種喜歡享受的市民文化。
代表這種市民文化的,一是戲曲、二是飲食。對於這一地區的城市平民來說,就是普通家庭也常常能夠飲酒吃肉的。
淮揚、蘇州的菜式,南京的酒水,已經成了江南地區的飲食代表。而南京的酒水出色的不是一二種,而是有著數百種。
南京秦淮河又是著名的風月之地,江南富豪每晚在此一擲千金,除了追逐豔妓之外,精美的飲食同樣不可或缺。
正是在這種需求之下,南京的釀酒業就變得格外發達,南京大族以釀酒聞名的不在少數。他們憑借著這些酒水,賺取了遠高於糧食貿易的利潤,怎麼甘心被皇帝一紙禁止令給封殺了。
不過出身北方的官員卻很支持皇帝的這項提議,因為首先這可以打擊南方官員的財力。此外,北方連年受災,也讓這些北方官員感受到了危機感。
大明是士紳治鄉,一旦地方受災,當地縣官除了開倉放糧之外,就是要找本地士紳組織賑災。
一般來說,隻要是具備常人智商的士紳,都會同意縣官的這個請求。畢竟災民變成民變軍或是盜匪,最先受到損失的,還是他們這些當地的士紳大戶。
但是從萬曆皇帝末期開始,這北方的災荒就開始連綿不絕,一副看不到盡頭的樣子。就算是擁有大量土地的當地士紳,也已經沒有多少積蓄了。
而南方士紳地主,在這個時候還把大量的糧食拿來釀酒,的確是有些隔岸觀火的樣子。
以往北方官員不敢提出來,那是畏懼南方官員人多勢眾而已。但是當皇帝出麵之後,這些北方官員頓時就團結到了崇禎的主張之下。
雙方爭持不下之際,劉宗周卻站出來支持了皇帝的主張。他認為現在北方災民遍地的時候,南方民眾還沉迷於酒色之中,顯然有失人的本心了。
劉宗周的出麵支持,讓崇禎有些意外,但是卻一錘定音,徹底讓北方官員在這場爭論中占據了上風。於是會議就進入了下一項,關於工部成立水利部治水的議題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