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意思是,由檢察院指控,刑部斷案。把這些出賣遼東軍民的漢奸賣國賊,釘在曆史的恥辱柱子上。
我們現在不能抓到他們,並不意味著,我們什麼都做不了。我們現在可以先向天下百姓表明自己的態度,把這些叛徒賣國賊缺席審判為叛國者,為天下百姓豎立一個評判是非的標準。”
袁可立同楊所修都沉默了,他們似乎有些明白皇帝的意思了,但是卻又害怕這件事會引發其他麻煩。
投降後金的武官和遼東大族,可不是從石頭縫內蹦出來的。而大明的武官世襲製度,也使得這些武官在軍中形成了一個相當廣泛的關係網。
現在在後金的那些投降將領和地方大戶人家,在遼西地方和軍隊中的親戚並不在少數。如果皇帝對於這些降將的處罰過於嚴厲,讓遼西軍中的武官們感到不滿,出現逃離反叛的事,這可是等於自削羽翼了。
袁可立想了一會,才小心的向崇禎問道:“那麼陛下打算把那些人定為叛國者呢?”
朱由檢想了想便說道:“投降後金後沒有出什麼力的,且不去理他。對於那些投降了後金之後,拚命鎮壓遼東當地百姓反抗,和賣力為後金作戰的人,一定不能放過。
朕以為,原撫順所遊擊將軍李永芳、遼東人佟養真、佟養性兄弟、原廣寧巡撫王化貞中軍遊擊孫得功,這三人主動投降後金後,危害我大明最為積極,為後金出力最多。
朕若是能複遼東,掃平後金,必滅此四人全族,為遼東死難軍民祭。這第一批叛國者,就是他們四人了。”
崇禎點出的四個名字,讓袁可立、楊所修思索了好一陣。他們確認,這四人在朝中的關聯並不大。除了佟養真、佟養性兄弟似乎在遼西還有族人之外,其他兩人在明軍中都沒有什麼根基。
皇帝拿這四個人開刀,倒是可以稍稍震懾下遼西諸軍,省的他們動不動就投降後金。
袁可立和楊所修兩人便不再反對皇帝的主張,他們仔細的同崇禎探討了下如何審判這四人的細節問題。
當劉鴻訓結束了第一天在刑部的工作,返回自己的寓所後。當天晚上,穿著便服的錢龍錫就坐著一輛簡單的馬車前來拜訪他了。
劉鴻訓把這位老友接進了書房,府中的仆役還沒關上書房的門,麵色不虞的錢龍錫已經急忙對著老友埋怨道:“青嶽,你是怎麼搞的,怎麼能接下黃宗羲的狀子呢?我們好不容易才同黃我範達成默契,你這麼做,不是把桌子又掀翻了嗎?”
劉鴻訓雙手背在身後,眼睛斜了一眼錢龍錫,才從容的說道:“我可是一向不讚成同黃我範和解的,你可別把我扯進去。再說了,黃我範現在是內閣首輔,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
我們現在同他和解,讓他緩上兩年,放手在朝中布局,到時朝中遍布他的黨羽親信,我們還有什麼翻身的機會?
就算要同黃我範講和,他黃我範也要先同閹黨劃清界限,這是大義名分。我東林黨人身為士林領袖,憑借的是什麼?不就是這個大義名分嗎?
要是我們一聲不吭,同黃我範就此講和了,在天下士子看來,我們豈不是同閹黨同流合汙了?今後,我東林諸君,還要拿什麼去領袖群倫,匡扶社稷?
更何況,今天黃宗羲不是單身一人來找的我。他身邊有數十名應試的舉子,上千京城百姓的聲援,我若是不接這狀子,豈不成了背叛東林烈士,趨炎附勢的無恥之徒了?”
看著氣勢洶洶毫不退讓的老友,錢龍錫的態度反倒是軟化了下來,他頹然坐在了身後的椅子上,口中有些無力的說道:“那你現在打算怎麼做?真的要把黃我範也牽涉進來嗎?”
劉鴻訓胸有成竹的回答道:“我今天在衙門裏思考了一天,發覺這個案子也是我東林黨人的一個契機。
先帝大行之後,陛下就放逐了魏忠賢、崔呈秀數人出京,此後就未在朝中大動幹戈。
以陛下登基之後的表現來看,陛下治政的思路,首要就是維持朝局的穩定,又想讓朝中勢力達成平衡,所以才召回了我們這些貶官。
可見,在陛下的心裏,黃我範的地位也並不是那麼完全不可動搖的,而陛下對我等也不是全然沒有信任的。
若是黃我範不插手這件案子,我們正好借著這個機會清理朝中的閹黨餘孽。若是黃我範插手這案子,這就是內閣幹預了刑部的獨立問案之權,到時陛下如何能夠容忍黃我範專權獨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