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金四大貝勒共同執政,眾滿洲權貴議政的政治製度,在楊鎬看來,這是一個權力分散,內部勢力互相牽製的有缺陷的政治製度。隻要稍稍加以收買,就能讓四大貝勒之間出現分裂,從而導致後金的內亂。
在他同阿敏、代善等後金權貴的交往中,也證實了他的猜測是正確的,這些後金權貴對於內部的矛盾從不加以掩飾,即便是在他這個明國使臣麵前,也毫不隱瞞對於政敵的厭惡感。
是以楊鎬頗有些躍躍欲試,試圖在四大貝勒之間做些什麼,來促成這種內亂的發生。在楊鎬看來,不管這場內亂誰贏的了勝利,都會讓後金元氣大傷,讓遼東平靜上幾年。
不過朱由檢認為,這位舊遼東經略估計的似乎太過於樂觀了。在他所記得的曆史上,現在這位後金的天聰汗幾乎沒遇到什麼阻礙,就遊刃有餘的除掉了,現在同他並列齊驅的三大貝勒。
也就是說,哪怕楊鎬什麼都不做,後金四大貝勒之間的矛盾也是要激化的。但是以明朝在遼東的軍事力量,和那些遼東將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格。
朱由檢幾乎可以確定,當皇太極收拾完自己的政敵,這些遼東軍大約都不會知道後金發生了什麼事,或者說假裝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這種狀況除了敗壞明朝那點可憐的信用度外,就是堅定了後金內部中間勢力反對明朝決心,順便給皇太極增加一些統治的威望而已。
說到底,就是明朝沒有幹涉後金內部事務的力量。因此,即便是後金內部出現了親近明朝的力量,明朝也無法給予他們軍事上的支持。
而指望後金內部自行發生變化,再出現一個順義王,顯然是楊鎬的妄想。
朱由檢沉吟了半天之後,終於下定了決心,他對著王琦說道:“你回去後,告訴楊太常,不要試圖去說服阿敏背叛後金,我們現階段還支付不起這個代價,也暫時不需要遼東的戰爭再持續下去。
阿敏現在背叛後金,他的損失會很大,但是我們能夠給予他的支持卻幾乎沒有。即便是他成功從後金分裂出去,也不會對我們有什麼感激。這不過是前門驅虎,後門迎狼的結局。
後金的八旗製度,出則為兵,入則為民。各八旗旗主名義上擁有對旗民的控製權力,但是在戰時,八旗旗丁的軍事指揮權力卻統一在後金大汗的名下。
努爾哈赤自起兵以來,八旗軍就一直征戰不休。八旗旗民幾乎沒有安穩的耕地種田時間,這也就使得八旗旗主對於旗民的控製權力大大降低了。
黃台吉在四貝勒中實力最為低微,但是憑借著接任後金大汗的大義,戰時對八旗軍的統帥可謂名正言順。
隻要戰爭一直延續下去,他就能利用八旗軍製,把女真各部熔煉為一體,削弱八旗旗主對於領民的控製力量。
後金的軍製,戰爭所獲除了三成交於國庫之外,其餘繳獲就會由大汗分於參加戰爭的各旗軍隊。但是按照八旗製度,各旗旗民生產出來的財富,卻歸於各旗旗主支配。
如果想要讓後金內部的鬥爭失去控製,隻要繁其枝葉,削其根本就可以了。隻有八旗內部的旗民認為,種田的收入比打仗的收益更高,後金才會發生真正的內亂。
說服一個阿敏或是幾個女真親貴,是動搖不了女真的根本的。光靠我們花錢去收買,也影響不了女真下層民眾渴望戰爭的心理。”
對於皇帝的分析,王琦隻能理解一小半內容,他隻能硬生生的背下來,準備帶回沈陽去向楊經略進行複述。
朱由檢在辦公桌前來回走動了數次,才停下來繼續說道:“後金出產的大宗貨物,向來隻有人參、貂皮和各種獸皮幾類貨物。
根據你們收集的情報,這些貨物在後金都是被幾個商人統一進行販賣,甚至於八旗旗主也難以插手。
讓楊太常轉告阿敏,我們並不想在後金內部找什麼盟友,不過我們不反對同某些親近明朝的人士交個朋友。
如果阿敏,能夠成為後金內部維護同大明和平關係的重要力量,那麼就是我大明的好朋友。大明並不願意插手後金的內部事務,也不支持後金內亂中的任何派係。
如果他願意成為大明的友人,那麼大明願意向他收購不限量的大豆和木材,並以棉布、絲綢、茶葉、瓷器作為貨款進行支付。收購價格可以比照沈陽市場高上一成,每兩年簽訂一次商業合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