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可立頓時回過了神,他點著頭答應了聲,便跟在呂琦身後向著殿內走去。
呂琦進入殿門後,轉而折向了東麵,在內廊東麵盡頭停了下來。他對著緊閉的房門請示了一聲,聽到了崇禎的答複之後,才打開房門請袁可立入內。
走進門內的袁可立頓時愣了下,這個房間並不算大,甚至可以說是極為局促,但是內裏的裝飾卻絲毫不簡約,風格也十分的新奇。
袁可立很快就回過神來,繼續向著房間北麵走了幾步,房間呈南北走向,中間有個花格製作的月門把房間分成了兩半。
袁可立在月門前停了下來,他拿不定主意,是繼續上前還是停留在這裏拜見皇帝。
坐在一張厚實的木案後的崇禎,批閱完了手上的一份奏章後,便放下了手裏的奏章,起身對著袁可立說道:“袁尚書不必拘禮,請上前坐下說話。”
袁可立順著皇帝的右手所指的方向看去,才發現在皇帝身前的木案前麵,居然還擺著一張椅子。
他愣了片刻,便接受了皇帝的好意,行禮後走到皇帝對麵坐了下來。
朱由檢觀察了下袁可立的神情,才試探著說道:“袁尚書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同朕說嗎?朕這些天正忙著同五軍都督府和兵部商討軍中之事,如果不是非常要緊的事,朕希望能夠改天再說。”
皇帝的推脫之詞,並沒有讓袁可立動容。他知道,皇帝這兩天忙的不是什麼軍事,而是同各地商人代表會麵。雖然袁可立並不覺得,皇帝和這些商人們有什麼可談的,但是他今天來並不是打算同皇帝爭論這件事。
“…老臣這幾天翻閱刑部的卷宗,結果發現,從去年年末開始,京城就在緝捕所謂的遊民無賴,並打擊賭坊青樓。至今為止,已經抓捕了1萬1千餘人。
其中經過審判問罪的有4389人,剩下的沒有經過任何審判,隻是以錦衣衛的名義進行勞教。
老臣詢問了幾例故事,所謂的勞教根本沒有一定之法,隻是強迫這些人進行各種勞役,甚至於連勞教的期限都沒有規定過。
這種所謂的勞教,既缺乏法律的支持,也破壞了刑部的問案之權,並且滋長了錦衣衛輕慢國法的作風。長此以往,必然成為小人擾亂朝廷綱紀的惡疾。
是以,老臣請求立刻停止這種勞教的做法,糾正錦衣衛行事的偏差。”袁可立對著皇帝侃侃而談的說道。
遇到一個和自己談論法律的封建官員,這讓崇禎腦子有些混亂,難道自己現在不是在專製腐敗的大明朝嗎,為什麼會有一名官員會同自己討論依法治國的問題。
他情不自禁的按著自己的太陽穴思考了一會,才向後靠在椅背上,對著袁可立有些冷淡的說道。
“在實施嚴打之前,朕也查閱過刑部的卷宗,命令錦衣衛調查過京城的治安問題。
據朕所知,京城之中的無賴子弟,把婦女兒童拐賣到大戶人家充當奴婢,或是賣給青樓當做妓女的,每個月都有數起甚至是數十起。
還有些人在外城設立窯子強迫丐女賣淫,或是設立賭局引誘平民入局,最後逼迫其出賣妻女給窯子,他們從中漁利過活,甚至都形成了一條專門賣淫的街巷了。
而有些無賴則是糾集成團夥,在崇文門外窺伺外地商人。光天化日之下,明火執仗強行逼迫外地商人將貨物以低於成本價賣給自己…
京城號稱是首善之區,京城治安都是如此模樣,朕看不到的外地又會變得怎麼樣?
以錦衣衛整治京城治安,或許是逾越了刑部之權力,但是製定法律的目的,是為了保證社會秩序的穩定。既然刑部無法保證京城的治安,那麼朕就無法坐視不理。”
皇帝氣勢洶洶的反駁,並沒有讓袁可立退卻,他不慌不忙的說道:“既然陛下認定嚴懲這些宵小之徒,維持社會的穩定,對於大明是當務之急。
那麼老臣請陛下,準予刑部製定關於勞教的各項法律條文,並把京城巡警局從錦衣衛轉移到刑部名下。則陛下的目的可以達到,而國法也不至於被破壞。”
朱由檢頓時被堵的說不出話來了,他現在總算是反應過來了,袁可立今天並不是來反對什麼嚴打和勞教的,他是來收回被錦衣衛分去的刑部司法權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