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拂曉之晨 第66章 浙商的選擇(2 / 2)

不過他也知道,這不過是萬裏長征第一步而已。他可以左右商人代表大會通過有利於朝廷的商稅改革方案。

但是想要真正把大會通過的商稅改革方案落實下去,把商稅按照規定征收上來,這卻是另一回事。

大明是一個宗族社會,自然商人勢力的興起,也是按照地域發展起來的。

圍繞洞庭湖、太湖區域的商人,蘇鬆一帶的布商等等,但是真正能影響到大明各地商業活動的商人勢力,卻隻有兩個。

一個是以山右商人為代表的,山陝商人。他們主要靠輸邊的糧食和鹽兩門生意發展起來的,一度掌控了西北地區的商業。

隨著開中法的衰敗,朝廷對於邊境貿易的打擊和控製,這些商人們逐漸把財力轉移到了兩淮鹽業上。淮揚鹽商曾經就是晉商的代名詞。

當然,隨著大明朝政的腐敗,中樞威望不斷下降。西北地區的邊境貿易又再度活躍了起來,不過都是以邊軍和商人勾結實施的走私貿易為主。

而可以和山右商人相抗衡的,這是南方的新安商人。這些在大明中後期才開始發展起來的徽州商人,憑借著糧食、木材和典當行的生意發家,在長江以南擁有著廣泛的影響力。

在長江以南的部分內陸地區,甚至有無徽不成市的說法。到了崇禎登基的時候,徽州商人的財力,也開始逐漸向兩個行當上聚集了。

一個是典當業,徽州商人同官員之間的良好關係,及同鄉之間的互助精神,使得他們可以籌集起較大的資本,和降低無法回收債務的風險。

而另一個,則是大明商人們都眼紅耳熱的鹽業。朝廷每年所收到的鹽稅不及正常額度的十分之一,而各地的鹽價卻始終居高不下。可想而知,鹽業的暴利都落進了誰的口袋。

一個一文不名的商賈,找到門路進入鹽業之後,十數年後就能聚斂起十幾、數十萬兩的資產,這種商業神話隻會發生在鹽商之中。

資本是趨利的,正因為鹽業的這種暴利,導致了大明的財富不斷的向鹽業集中,而無法分潤給其他手工業。這也使得,江南的經濟雖然出現了資本主義萌芽性質的雇傭關係,卻始終不能跨過最後的門檻。

如果朱由檢想要在商人代表大會通過征收商稅的方案後,盡快落實這些措施,憑借現在腐敗而低效的大明征稅體係,顯然是完不成這個任務的。

而朱由檢認為,最適宜監控這些商人經濟活動,協助稅收工作的,某過於晉商和徽商手中的典當業了。

拉攏其中一方,打擊另一方。無疑是政治鬥爭的不二法門,同樣也適用於商業活動。

徽州商人雖然通過和官員的良好關係,為自己的商業活動保駕護航,從而獲得了迅速的發展。

但是起步太遲,根基不穩,終究是他們無法回避的一個弱點。徽州商人雖然打入了兩淮鹽業,但是舊有的鹽商們依然維持著自己的特殊地位,並打壓著徽州商人在鹽業中擴大份額。

比如說淮揚外地鹽商在揚州可以落下戶籍,叫做商籍。憑借這個商籍,鹽商子弟能夠獲得特殊的童生配額,事實上這就等於向這些鹽商家族開放了進入仕途的門禁。

並不是所有商人都能獲得商籍,出身山陝的淮揚鹽商就極力反對徽州商人在揚州落籍,而這也是晉商和徽商之間矛盾最大的一點。

此次上京的徽商代表中,以林塘範無病、休寧汪逢元、程德斡為首。範無病經營米業,汪逢元經營典當業、程德斡是一名木商。

雖然徽商代表中沒有鹽商,但是代表江蘇的商人中,卻大多以鹽商為主,包括晉商和徽商出身的鹽商。

這些天來,皇帝對於晉商和徽商資料的搜集,同樣看在了王承恩等宮內太監的眼裏。

就他們的立場來說,自然是傾向於晉商。畢竟山西就在北方,且晉商發家久遠,在京城中還存留著不小的影響。

長蘆鹽場尚未被四海商行吞並之前,長蘆鹽場出產的食鹽就基本上被晉商所收購。

因此當崇禎離開了浙江商人代表的分會場後,在會同館內騰出來的一間房間內,繼續研究晉商和徽商的資料時。

王承恩不由小心的向崇禎說道:“陛下,這些徽州商人入京之後就四處奔走,企圖拉攏朝廷官員為他們向朝廷主張,凡是揚州鹽商子弟均可就地入學。臣以為,這些徽州商人汲汲於利益,恐非良善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