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川秀忠心裏掙紮著,是否要給這位讓他很有好感的明國皇帝一個回報時,盧九德突然再度說道:“其實景泰藍的花樣也是可以定製的,比如大禦所可以繪畫出想要的圖樣,那麼大禦所就能得到一份獨一無二,完全屬於您的景泰藍餐具。”
德川秀忠心裏最後的堅持頓時消失了,他立刻說道:“如果明國每年采購銅料不超過八船,那麼我倒是可以做主,給予明國銅販賣的特許權。”
德川家光看了自己的父親一眼,又看了看父親麵前華美的景泰藍餐具,終於什麼話都沒有說。
盧九德頓時對著德川秀忠欠了欠身,笑容滿麵的說道:“感謝大禦所的友善,總算沒有讓我辜負了吾皇的命令。為了接洽銅料貿易,和維持大明同日本之間的溝通,我希望大禦所和將軍殿下能夠允許,我們在江戶設置一個使館,作為大明使者出使江戶時居住的地方。”
“這當然沒有問題,我會替你們在城內安排一座舒適的住宅的。”德川秀忠心情愉快的說道。
月上中天的時候,宴會終於結束了。在一隊武士的引導下,盧九德等人坐著日本轎,返回了下榻之處。
盧九德、許心素回內室換了身衣服,重新出現在了和式客廳內。就著昏暗的燭光,二人同陳元讚圍坐在一起。
“白山先生,你身在異邦,還能忠誠於陛下,對於你的功績,陛下一定會有所嘉獎的。那麼你現在是否願意同我回國呢?”盧九德微笑著說道。
陳元讚隻是思考了一會,便說道:“我已經在此地居住了幾十年,家中父母恐怕早就不在了,族人大約早就當我不在人世了。
此時再回去,除了觸景傷情,徒惹自己傷心之外,恐怕連對家鄉的美好回憶也不複存在了。
此外我在日本多年,早就習慣了此地的生活,也有了家室、徒弟、朋友,如果現在返回國內,豈不是又要傷心斷腸一次。我年紀大了,已經忍受不了這種生離死別了。
小人的不情之請,還請大人見諒。且能為大明盡一點綿薄之力,予願已足。”
盧九德有些可惜的搖了搖頭,如此一個了解日本內情的明國人,能帶回北京的話,一定會讓陛下欣喜不已的。
可惜此人在江戶名氣不小,不能用強迫的手段,隻能引誘他回國。現在他一口拒絕了,盧九德不得不暫時放棄了。
許心素突然開口說道:“白山先生在江戶交友廣闊,現在我大明要在江戶設置一個常設使館,作為出使日本的大明使者居住之所。不知白山先生可願意擔任使館的屬官,為大明使者提供谘詢和幫助呢?”
陳元讚隻是楞了片刻,就欣然從命了。送走了陳元讚之後,兩人剛想回房休息,住在相鄰院子內的彼得.納茨就迫不及待的上門來了。
雖然許心素走了幕府門路,把台灣生絲事件的罪責推到了比爾頭上,但是幕府依舊對於荷蘭人保持著警惕,因此這場晚宴根本沒有邀請彼得.納茨。
雖然把比爾送進了江戶的監獄,但是彼得.納茨的心裏還是有些七上八落,因此當明國使者去參加幕府招待的宴會時,他還在賓館惶惶不安。
當得知盧九德、許心素等人已經回來後,他便忍不住過來拜訪,試圖再度確認事情有沒有出現變化。
再同一間房間內,依舊是三人圍坐在榻榻米上,不過原本陳元讚的位置卻換上了彼得.納茨。
身高腳長的彼得.納茨無法跪坐在草席墊子上,隻能盤腿而坐。他不待坐穩,就已經急切的問道:“兩位貴人,今天的宴會上日本國王怎麼說?他還會不會改變想法,追究我的責任?”
許心素微笑著說道:“那個不是日本國王,是掌握日本的權臣幕府將軍。彼得先生你大可放心,事情已經不會再起變化了,幕府和荷蘭東印度公司之間的矛盾,不會再把你牽涉進去了。”
彼得.納茨鬆了口氣之餘,又略帶失望的說道:“可是許先生,您來之前不是說,日本國王…應該是幕府將軍將會在明國的調解下,放棄追究公司的責任的嗎?”
許心素頓時有些語塞,盧九德反應迅速的說道:“那個時候,我們並不知道,荷蘭東印度公司在日本進行貿易的時候是不上稅的。
吾皇曾經說過,權力和責任是對等的。貴公司在日本進行貿易不繳納稅賦,日本商人抵達台灣,貴公司卻要收稅,這合理嗎?
而且台灣不過是我大明暫時給你借住的地方,要收稅也是我大明收稅,什麼時候輪得到貴公司收稅了?”